第30章 北望(1/2)
洪武元年春,应天府的大明皇宫,朱元璋屏退左右,独自立于那幅囊括了半壁江山的巨幅舆图前。他的目光,早已越过长江,越过淮泗,牢牢锁定了那片广袤而沉沦的北方大地。南方已定,方国珍、陈友定相继授首,最后的内部障碍也已扫清。是时候,完成那最后,也是最辉煌的一跃了——挥师北伐,廓清中原,重开大宋(明)之天!
然而,几乎在同一片星空下,数千里外的大都(北京),元帝国的皇宫深处,却是另一番光景。
曾经“舆图号天下之大,未有居庸关不能隔”的蒙元帝国,此刻已如同风中残烛。金碧辉煌的宫殿,掩不住弥漫在空气中的腐朽与恐慌。龙椅上,元顺帝妥懽帖睦尔面色灰败,手中捏着南方细作昼夜兼程送来的紧急军报——“伪帝朱元璋,已尽平陈、张、方诸寇,江南一统,恐不日将举兵北犯!”
朝堂之上,昔日不可一世的王公贵族们,此刻争论不休,却尽是绝望之语。他们终于清晰地意识到,那个起于微末的和尚,那个他们曾经不屑一顾的“江淮流寇”,已然成长为足以倾覆他们百年江山的心腹巨患!
“陛下!当务之急,是立刻集结大军,于黄河、淮水一线布防,绝不能让南军踏入中原一步!”一位老臣颤巍巍地出列奏道。
“集结大军?谈何容易!”另一名大臣立刻反驳,语气中带着讥讽,“扩廓帖木儿(王保保)与孛罗帖木儿的内斗方才平息,河南、关中等地,李思齐、张良弼、张思道等人,哪个不是拥兵自重,阳奉阴违?他们之间尚且相互攻伐,猜忌甚深,如何能统一号令,合力御敌?”
这话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破了朝堂最后一丝虚幻的底气。是的,元廷的内部早已糜烂不堪。军阀割据,政令不出大都。尽管扩廓帖木儿在之前的内斗中胜出,被顺帝倚为柱石,授以“总天下兵”之权,但李思齐、张良弼等关中军阀根本不听调遣,甚至曾与扩廓兵戎相见。整个北方的军事力量,如同一盘散沙,各自为战。
元顺帝试图调和,连连下诏,甚至加官进爵,但回应他的,往往是军阀们表面的恭顺和实际的按兵不动。他这位大元天子,早已无力掌控这失控的局势。
仓促之间,元廷只能做出零碎的防御调整:命最具军事才能的扩廓帖木儿率其本部精锐,驻守山西重镇太原,总督山西军政,抵御可能从河南或直隶西进的明军;命李思齐、张良弼等关中诸将,固守陕西,保住西部侧翼,必要时东出潼关支援;同时,下令加固北平、大同、保定等北方核心城池的城防,征发民夫,囤积粮草。
然而,这套防御体系看似全面,实则漏洞百出。兵力分散,指挥不统一,各路将领互相提防,甚至希望借明军之手削弱对手。元廷还试图扶持北方各地的地主武装和残余的零星义军,授予他们空头官职,提供少量物资,令其袭扰明军后方。但这些力量分散且薄弱,大多只为自保,根本无法对即将到来的明军主力形成有效牵制。
一种末日的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在大都的宫墙内外,在北方各级官吏和军阀心中,悄然蔓延。
应天城,气氛却是昂扬而肃穆。
朱元璋召集了所有核心文武,共商北伐大计。他知道,此战关乎国运,必须谋定而后动。
“诸位,南方已靖,中原板荡,元室昏乱,民心厌弃。此刻北伐,上承天意,下顺民心。”朱元璋开门见山,“然,北元虽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且地广兵杂,如何进军,方能以最小代价,竟其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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