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乱（2/2）

姜以清定下神来，擡头看向香铺二楼，早已人去楼空，那行人直接放弃了扬州据点，不知是得到了什么目的，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此处离西城门最近，姜以清扶着阶梯站起来，随手扯过旁边一个商铺的掌柜，“若是一会儿有人问起，告诉他们我从西城门去追凶手了！”

掌柜还捧着水桶，见姜以清一脸黑灰，却目光灼灼语气笃定，茫然点头应下。

……

扬州知府也觉得自个儿倒了血霉。

往年清明时节，威明长公主也曾来扬州祭拜埋骨家乡的定北将军，但就头一次他声势浩大地迎接了。威明长公主为了不引起骚动，往后再来便都不进城了，知府去城外姜家拜访，吃了几次闭门羹，后来便也乐得清净。

今年淮扬一带难民流寇动乱，他这个知府本来就忙得焦头烂额，差点都忘了这茬，偶然想起来时也只是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

谁料到今年威明长公主没来，却来了尊大佛！

这贤王殿下向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埋的病弱皇子，怎的今年却能代长公主来扬州了呀！

关键是，来就来了，他刚做好接驾的准备，便听见一声轰鸣——

西市爆炸了。

待扬州知府李卓赶到西市时，官府的救火队与乐一善堂的人已经联手压下火势，正在忙碌地统计伤亡损失。

李卓眼睛滴溜溜转一圈，一眼看见不远处的宁珏，他逡巡半刻，硬着头皮上前。

“贤王殿下。”

宁珏只冷淡应一声，没有搭理的意思，只静静看着匆忙出入香铺与医馆的人。

几巨黑炭般不辩人型的焦尸被陆续搬出，李卓看了一眼面上不显分毫情绪的贤王，咽了口唾沫。

好家伙，当着贤王的面死了好些人，他这个知府怕是要到头了。

想着能多挽回一些是一些，李卓大刀阔斧招呼手下开始调查。

“公子……”

舒剪秋来到他们身旁，语气微微颤抖，“我们在香铺的院子里……发现了这个。”

李卓低头看去，只见她手上拿着一对双刀，奇异的折叠款式，刀柄上镶嵌着两颗成色极品的羊脂玉。

宁珏深吸一口气，“还有什么发现？”

“那些人走得匆忙，许多东西都还落在据点没收拾，但目前未发现任何身份证明之物，重要事物应该都带走了。”舒剪秋神色担忧，“院子中的一堆行李像是刚带来的，阿清的双刀就扔在里面。”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宁珏冷然道。

“呃…贤王殿下，这个阿清是何人啊？臣、臣可以立刻派人去找！”李卓在一旁小心问道，收获舒剪秋一记眼刀。

贤王殿下身边的人，真是与他一般……呃，一般待人和善。

李卓尬笑两声，退到一旁，正好官府小吏已经统计完伤亡，跑上前准备汇报，李卓忙扯他几下来到宁珏面前，示意向他汇报。

“报…二位大人，济仁医馆坐诊大夫一人，医徒二人，内堂患者四人，其中疑似有引火凶犯，皆已确认死亡。离门口最近的求诊母子二人受到冲击昏迷过去，被及时救下，附近连带受伤者八人，皆为皮外轻伤。六间店铺受损，其中靠近医馆的两间……”

小吏连报了一大串伤亡损失，李卓听了暗暗心惊，这乱贼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设了如此大一个据点，他却在重大伤亡事件后才发现……

李卓心颤不已，一撩衣袍跪在满地灰尘上中，“殿下，臣…失职！”

宁珏怒从心起，尽力平息自己的呼吸，这群人的消息实在太快，前脚刚查到淮扬一带他们极为活跃，似是派了重要人物来寻找什么事物，后脚这群人就已无声无息地进了扬州城。

刚查到流民中挑拨民众情绪的小耗子，扬州城门口立马出现流民动乱，扬州知府一得知他亲临的消息，据点干脆直接清空，爆破引发恐慌，声东击西，暗度陈仓。

怀疑的视线落到李卓身上，这扬州知府也不是白干的，百转千回想了一想，冷汗立刻流了满脸——

“臣李卓满腔忠心，天地可鉴，绝不会做那勾结乱贼之事！”

“查。”

李卓慌得手脚都不利索，爬起来自觉滚蛋时滑了好几脚。

汇报的小吏本也想跟着离去，却被宁珏喊住：“那几个患者可有查到身份？”

小吏老实回道：“目前还不知，看尸身应是一女三男，其中后进去的两人与被救下的母子看似流民打扮，不过据目击者说，是一个女子闯入火海将那母子二人救下的。”

宁珏如古井般平静的眼眸微颤，“那女子在何处？”

小吏挠了挠头，转身将方才问询过的掌柜抓了来，那掌柜也还惊魂不定，被问起才拍着额头想起来：“那姑娘说，若是有人问起，就告知她走西城门出去追凶手了！”

“什么凶手？你怎的才说！”

见小吏急了，掌柜也茫然无措：“您刚也没问起啊。”

宁珏一颗高高吊起的心终于沉了下来，带人向西城门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