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聚(二)重修(2/2)
沈宁寻了方凳坐下,看了兄弟二人片刻,开门见山:“我与相思不会在此处多待。若二位愿意,可同我们一道去往徐北。”
许子杰嗤笑一声:“你不是知道我和小海现今的处境吗?说这话,就不怕给自己惹麻烦?”
沈宁道:“若怕惹上麻烦,我便不会来询问你的意愿,当是今晚就带着相思离开。”
许子杰却讥讽道:“你这又是为何?别忘了,在淮州时,你我水火不容。”
“粟阳镇的救火恩情。”沈宁平静道,“许公子在那时仍未放弃,我自当不能不顾许公子的安危。若许公子不愿,我也不会强求。”
许子杰一怔,双目失了焦距,目光飘忽,似是回忆起了什么。
见状,沈宁对许海道:“记得让他吃些东西,明日再给我答复。”
言罢,起身离去。
许海顾不得兄长如何,见沈宁走了,忙追出屋去。
有关沈宁在新岁宴身中剧毒一事,除太后、萧梓霁与薛瑞安、于鸿天之外,再无人知晓。
当时准备毒酒杯盏的宫人,也已被秘密处理。
是以,许海与朝臣,乃至天下人无异,只知萧梓霁仁义,念及兄弟情义,放沈宁归隐于世,自此不得再入皇都。
今日再见沈宁,许海有太多的情绪挤在胸口。方才看着沈宁的背影,万般情绪化作一双手,推着他追了过来。
“公子!”
沈宁闻言止步。
许海到他面前,大声道:“再见公子,许海很高兴!”
半晌,沈宁才道:“能听到你这句话,我也一样高兴。”
他的话音很轻,被风轻轻吹散。
许海无声望着他的背影逐渐没入昏暗,才舒心一笑,转身回屋。
许子杰已经躺了下去,手背搭在双目之上,听到屋内有了声响,也依旧不为所动。
“兄长,吃饭吧。”许海端着饭,到他床边坐下。
“小海,你攀上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许子杰讥笑道,“我在为当年身为太子的皇上效力时,你居然找上了他的对家。”
更可笑的是,这个弟弟,从未对自己提及过此事。
若非是那锦囊,他还会被一直蒙在鼓里。
直至此刻,许海也无意主动向许子杰解释,反倒是许子杰先捅破事实。
许海捧着碗道:“其实,早在会试之前,我便为公子做事了。”
“你说什么?”许子杰终于掀开手背,坐了起来。
许海不敢看他:“公子当时还为宁安王。我为王爷做事,王爷许诺我,定会让兄长高中。兄长的科举成绩,实则出自王爷之手。虽然我不知王爷在其中做了什么……”
“不可能!”许子杰如遭雷击,激动地反驳,“会试题目,是我花重金买来的!那殿试呢?殿试是我作答!那是我自己的才学!他当时只是个王爷,能操纵多少!”
还有,倘若这一切真由沈宁所为,他为何不将自己收为己用,反而看着自己逐步走向他的对立?
给自己树立一个敌人,很有趣吗?
许子杰的脑中,飞快地跳过为官后的每一个画面,试图从那些细节中,找出沈宁这样做的原由。
但没有一个迹象可以说服他,沈宁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
他依旧相信,自己是凭真实才学,才取得状元的成绩。
“小海,我不会信的。”许子杰胸口起伏,“你既已在会试之前就帮他办事,到如今这么久了,也知道我和他立场不同,他没理由那么做。”
说及许海与沈宁的关系,许子杰的目中,燃起一团火:“倒是你,瞒我这么久。有关我的事,给他通风报信了不少吧!”
转念一想,通风报信了又如何,沈宁还不是败在萧梓霁的手中。
许海垂目:“瞒着兄长实情,是不想让兄长对自己失望。兄长与公子立场不同,这不是兄长自己选择的吗?”
许子杰大怒:“不用隐瞒!那是我自己考取的功名,与他无关!再者说,就算是我自己选择的路,那你呢?知道我站了谁的队,为何还要与我反着走?”
“没有……”许海气弱,“公子曾说,若事已牵扯到兄长,我不必为难,能做多少是多少。自兄长去淮州后,我便甚少为他传递宫中的消息了。”
唯有一回,便是在得知沈宁即将被下狱时,他夜不能寐,最终决定修书一封。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说多少,也不能改变什么。我不想再与自己的兄弟反目成仇。”许子杰看不得他委屈的模样,冷声道,“今后,你要如何打算?”
许海转向他,略有些央求道:“兄长,我们与公子一同去徐北吧。就当是,让他还你的恩情。”
许子杰一怔,侧过头去:“什么恩情,不过是一时冲动。”
许海见他有所动摇,忙又道:“兄长,公子也说了,他不能不顾你的安危。跟着他,他定不会让我们有性命之忧。”
许子杰却咬牙道:“当今圣上一言九鼎,却还会在放我离城之后,派人来杀我灭口。”
“不会!”许海坚信,“公子一定不会那么做!兄长,既然无路可走,我们何不相信公子一次!”
无路可走……
许子杰转眸看向许海。
对啊,左右无路可走,何不暂且跟随沈宁一同前往徐北?
况且,身上的钱财,也在逃命时丢了大半。
如今自己伤势不稳,正是需要银钱疗伤之时,何不待自己伤势痊愈,再向沈宁索要些盘缠再走?
而且,沈宁与顾冉身手不俗,来人追杀时,也可为他抵挡一二。
许子杰心下一番衡量,决定:“我便暂且信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