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宴(二)重修(1/2)
秋宴(二)重修
“数声????,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①”
伴着沈宁指下流淌的乐音,顾冉唱着伤春惜花的拳拳真情。
与于芷苓欢快的琴音截然相反,她的歌,空灵飘渺,凄清如许。
许是抚琴之人的愁情更胜,才让这歌声更显柔肠寸断。
拨弦,音转,顾冉继续唱忧思百结。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①”
一曲抚愁情,一曲歌怨怀。哀婉声中,是道不尽的信念坚定。
纵然阻抑重重,我既与君相知,便难绝此情。双丝网,千千结,从此一生相守难离。
音心共鸣,誓言铮铮。
一曲终,一歌尽,顾冉眼中的一潭春湖,只映着为她抚琴的沈宁。
见此,围坐桌前的几位,也才真正识得顾冉的美。
找不到言语可以描述,就像她的歌,似远山雾朦胧,又似水中月如幻。
眉清目秀下藏着媚骨,所有万种风情,皆在她的眸中。
只可惜,她的这种风情,只愿让沈宁一人抓住。
没有沈宁,她便只会安静,安静得足以让人忘了她就坐在那里。
薛瑞安凝望着顾冉,动了动唇,终是没有说话。
这里无需他多言,他只要听着,看着,便好。
皇后心中略有不快,转头看向永安帝,只见他凝神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反倒是萧梓霁的一番言语,将永安帝的思绪拉回。
“十弟这琴,弹得很是不错。但同于小姐相比,不知谁才是更胜一筹的那位。”
沈宁谦虚道:“于小姐的琴声,如珠落玉盘,臣弟自是比不过。臣弟只求能做到以声传意,以音传心,便好。”
一句夸赞,于芷苓听不出有多少真心在其中。
越是回味沈宁的话,她越是想去探究,沈宁的心里,究竟藏了多少意,这些心中意,是悲还是喜。
于芷苓一笑,目光只落在沈宁身上:“王爷的这番话,倒让芷苓深有领悟。芷苓只是善琴者,王爷才是善音者。”
沈宁垂眸:“于小姐谬赞。本王非是善音者,是相思经常这么教于本王罢了。”
听他提及顾冉,于芷苓的眉间,微不可察地蹙进失落。
很快,她又恢复神色,将目光分给顾冉一分:“改日沈侧妃方便抚琴了,芷苓很愿意听听沈侧妃的琴。”
顾冉眸色微沉,笑着道:“能同于小姐探讨音律,是相思的荣幸。”
于芷苓回以一笑,很快收回目光。
萧梓霁自对面瞥见于芷苓的神情,仿佛发现什么秘密一般,用杯中酒压下一股兴奋,道:“善琴者与善音者,分明就是后者更胜一筹。”
皇后不甚认同:“本宫倒觉着,各有千秋。”
随后,她又看像状似神思的永安帝:“皇上觉着如何?”
永安帝面无喜色,只看着沈宁,重复着顾冉的唱词:“天不老,情难绝,到底是句不错的海誓山盟。”
只是,他愿与之许下誓言之人,已不在世间。
永安帝收回目光,让沈宁与顾冉入座。
亭内染着淡淡哀愁,他无心评价谁的琴艺更佳。
薛瑞安一向会察言观色,更知如何讨圣上开心。
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是他铭记于心的告诫。
就像此刻,永安帝为愁思所困,他就得解了这思,解了这困。
薛瑞安对宫人递去眼色,宫人心领神会。
不多时,五位乐师踩着莲步到了亭外,方才端坐好,指尖便拨出一段悠扬乐音。
永安帝擡眸,看向坐于中间的黄衫女子,眉梢上的喜悦难掩。
他愿与之许下誓言之人,回来了。
***
筵席结束,众人留在秋苑赏景。
永安帝借口疲倦,去后厅小歇,实则独自去了秋苑西门。
席间,他状若无意地问到薛瑞安,乐师出自哪家乐堂,因此得知,这是一家南下演出的乐堂。
此刻演出结束,正赶着回去徐北。
其中,那位着黄衫的女子,名唤念晴。
这女子与沈宁的母亲一般模样。
永安帝知晓这家乐堂会自西门离开秋苑,遂独自来到西门的假山处。
许是缘分注定,竟真让他在假山处,遇到了念晴。
念晴在找自己的耳坠,全副注意力,集中在石地上。
额头传来微痛时,她才知撞了人。
眸光微向上,是明黄龙袍入目。
她吓得急退一步,又被山石所绊,脚下不稳,跌入一双有力的臂弯。
念晴睁大双目,害怕地想要跪地求罚,永安帝却无半分松手之意。
“皇上……”念晴不敢挣扎,急得红了眼眶。
永安帝这才笑着松手:“怎得如此胆小,像只兔子一样。”
念晴擦了眼眶,立刻跪下来:“民女无礼,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轻罚。”
“轻罚?”永安帝弯身将她扶起,“朕今日有些倦乏,若你能奏一曲解乏,便不追究你的无礼。”
奏曲解乏,竟还有如此责罚。
念晴以为自己听错,不解地看向面前的一国之君,未注意到永安帝握着她的双臂,两人也离得极近。
见念晴没有回话,永安帝道:“看来这个责罚,是太轻了。”
闻言,念晴忙道:“不轻。民女这便去取琴。”
永安帝却道:“不必。后厅便有一张琴,随朕来。”
“是。”念晴忐忑地跟着去了后厅。
待人走后,又过一盏茶时分,才自假山另一侧,走出一位年轻公公。
许海拍着胸脯闭了闭眼,试图将方才所见之事全部忘记。
只是一合眼,永安帝抱着念晴的画面,便会浮现。
许海心中感叹,不想皇上借口小歇,是为在此与念晴姑娘相会。
再一叹,许海摇头,帝王家多情又冷情,皇后娘娘还在苑中赏景呢。
虽不知后续如何发展,但许海明白,此事不可对他人言。
说出去了,便是性命不保。
他欲转身去做自己的差事,便听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回身,是一身冷峻的沈宁。
“公公方才可都看得真切,也听得真切?”
扑通一声,许海跪地,头不敢擡:“奴才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沈宁看了眼落地的拂尘,又将眸光转落在许海的肩上:“你叫什么?”
许海道:“奴才叫许海,在福宁殿当差。”
沈宁又问:“你家中可有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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