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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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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下了吗?”

话音落地许久,始终无人回应,仿佛房内的人已经睡熟了。

这一句之后,门外也安静了下来,不再有敲门声,不再有人说话,甚至连轻微的脚步声都没有,安静得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切都不过是场幻觉。

独属于成年人的默契,让这段不恰当的暧昧关系结束得体面又得体。

扯过薄被盖在脸上,周歆辗转反侧,难受得几近窒息。

情意肆意生长,没有一点声响,却一直走在她的心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心道,最后一次。

周歆,你只能再为他难过这么一次。

长夜漫漫,曙光未明,室内室外皆是一片死寂。

翌日清晨。

周歆起身下榻,走到梨花木桌边,拎起茶壶倒了杯水,正准备喝,余光透过敞开一条缝隙的木窗,看见廊下坐着一个人。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就这么枯等了一夜。

她微微一怔,轻轻地推开了窗。

廊下的少年听见声响,回眸看来,目光交汇的一瞬间登时站了起来,“……你醒了?”

周歆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

他的眼底布满了血丝,神情也很憔悴,显然一整夜都没有合眼过。

“……我……”沈既白欲言又止,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周歆不可置信地道:“你不会是在这坐了一夜吧?”

少年没有反驳,只抿了抿薄唇,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夜里不冷吗?”

“冷。”沈既白道,“但我不敢走。”

周歆下意识道:“为什么?”

他语气笃定:“你在生气。”

周歆:“……”

所以,他昨夜去而复返,是想看看她有没有歇息,没有便想刨根问底。但见她没有回应,以为她已经歇下,所以守在外面,想等她醒来再说?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以为他喜欢的人,真的是自己了。

“沈少卿居然来得这么早?今日不用去上朝吗?”

院内响起了张卿清的声音。

周歆擡眼,见提着食盒的张卿清停在了沈既白身后。

他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转来转去,见一个面色如常,另一个憔悴苍白,开口试探道:“……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沈既白:“是。”

周歆:“不是。”

两个人同时开口,答得完全相反。言毕,二人又对视一眼,同时改口:

“不是。”

“是。”

张卿清哭笑不得:“你们两个人能不能商量好了再回答?”

“有什么可答的,左右不会耽误试你的秘制辣油!”

张卿清摆摆手,“算了算了,我改日再来。”

“改日做甚?就今日!”周歆站直身体,拿起梨花木桌上的竹筒,“赶紧的!正好我还没吃饭呢!

“那我来得还挺是时候……”他举起手中的红木食盒,“还坐在葡萄架下?”

周歆推开门,蹲在高阶上刷牙,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见状,张卿清又打起了沈既白的主意,“沈少卿能不能吃辣?要不要也尝尝我新调制的秘制辣油哇!”

沈既白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一凛,轻点下颌,“好。”

张卿清当即眉开眼笑起来,边走边道:“你是本地人,肯定了解唐人的喜好,帮我品品这菜合不合大众口味,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他自顾自地絮叨了一堆,沈既白静静地听着,一直没有搭腔。

二人走到藤桌边,相对而坐,张卿清将食盒里的菜一一摆出来,递给他一双筷子,“给点建议哇!”

沈既白拿起竹筷,夹起一片猪肉尝了尝,脸色登时就变了。

他像是在确认着什么,立刻又夹起一片猪肉,就这样连吃好几口,他的脸色愈来愈沉。

张卿清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脸上的期待一点点消失,“怎么这幅表情?很难吃吗?“

他叹了口气,“这个辣油可是我熬了一天一夜改良的新版本,辣度终于没有昨天那么变态了,但茱萸的苦涩无论如何也去不掉……”

闻言,沈既白的脸色明显缓和了几分,“没有昨天辣?”

“昨天那个辣度根本不是人吃的。”

张卿清将另外两道菜往沈既白面前推了推,“你再尝尝这两个。”

刷完牙,周歆走到葡萄架下,扫了一眼藤桌。桌上一共三道菜,炝炒芜菁,也就是炝炒圆白菜,油焖笋,还有没放辣椒的小炒肉。

从这几道菜就能看出来张卿清的野心,他不仅仅想做好川菜,还想做好家常菜,甚至想改良后世菜谱。

沈既白提筷夹起一块笋,送入口中,低声道:“这道菜不错。”

“真的?”张卿清立刻眉飞色舞地看了过去。

“师姐!”

周歆擡眸,见长生用力吸着鼻子,直奔这边跑过来,停在藤桌边,对着几道菜肴用力咽了咽唾沫。

“哇噢!这是什么?闻起来好香好香!”

张卿清立刻递了双筷子过去,“想不想吃?”

“想吃!”

长生接过筷子,率先夹了一片猪肉,边嚼边摇了摇头,“味道太冲,还有点苦,茱萸实在是放得太多了。长生觉得可以放点桂叶中和一下。”

闻言,张卿清意外地扬起了眉毛,立刻将炝炒芜菁推到他面前,“那这个呢?”

“好吃,要是能放点清醋就更好了。”

“那就变成酸辣圆白菜了。”张卿清又指了指油焖笋,“这个呢?”

长生吃了一口便不住地点头,“这个最好吃!长生最喜欢这个!”

张卿清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若是能再放点胡椒就好了。”

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他龇牙咧嘴地反驳:“谁家油焖笋放胡椒?”

周歆解释:“这边的人就是离不开胡椒,你想开酒楼,还是得迎合这边的口味改良一下。”

“好吧好吧。”张卿清掐了掐长生的脸蛋,“还没有别的要说的?”

“有。”

“什么?”

“不要捏我的脸!会长褶子的!”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长什么褶子?”

张卿清说着又捏了几下。

他一向能说,和长生斗起嘴来简直没完没了。周歆不由得有些费解,大才子变话痨,唐久微居然没有察觉出异常,这滤镜得有多厚?

“行了。菜也试过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张卿清“啊?”了一声,气鼓鼓地道:“这么直截了当地赶人,我不要面子的哇?我还真就不走了呢!”

“行行行,真是怕了你了,那你待着吧!”

“你让我待我就待,那我岂不是更没面子?你等着,我现在就走!”

言毕,他抱着怀里的仓鼠离开了。

长生三下五除二地将几道菜吃光,用手背擦了下嘴唇,也去做早课。

这两人一走出月亮门,喧闹的庭院顿时冷清下来,葡萄架下只剩他们两个人,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沈既白动了动唇,还未来得及开口,周歆便站起身,抢先一步道:“我去静室一趟。”

沈既白:“?”

周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逃避什么,但她下意识不想扯下这张遮羞布。至少这样,日后还能继续一起破案。

“我才想起来,布老虎这件事还没问过真人。”

沈既白道:“我问过。”

话题成功被岔开,她后退一步坐回摇椅里,“他怎么说?”

“那个布老虎是朝南衣的。或者说,食梦兽的出生地是朝南衣的故乡。”他顿了一下,“食梦兽是真人封印的,封印的时间,恰好是朝南衣出世那一年。”

周歆立刻心领神会了他的意思,“食梦兽即在那里出生,又在那里被封印。你莫不是怀疑,食梦兽是因朝南衣的恶念而生?”

沈既白依旧没有否认。

“可这与邪修有什么关系?”周歆不解,“朝南衣明明已经——”

她登时闭上了嘴。

沈既白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追问出来,“……明明什么?”

“没什么。”

闻言,他轻轻敛起双眸,“阿周。”

“你有事瞒我。”

周歆有那么一瞬间的慌张,可她转念一想,就算瞒了又如何,他又不是她的谁!

她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是又如何?”

话音落地许久,沈既白都没有说话。

诡异的静默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带着独有的重量沉在她的心上,压得她愈发地喘不上来气。

周歆撑了一会儿,实在撑不住了,才倏地坐直身子看他。

“瞒了又如何?平心而论,你就足够坦诚吗?你就全无隐瞒吗?你就没有不愿提及的过往吗?”

沈既白:“你想知道什么?”

“怎么?”周歆轻笑一声,“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知无不言。”

闻言,周歆不禁怔了怔。

沈既白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炽热坦诚,比湖水清澈,比皓月皎洁,夹杂着不曾掩饰的情愫,深沉而执着。

周歆差点沦陷在这抹深情的目光中。

她挪开视线,心情忽而变得极其复杂,不由得问出一句:“沈少卿对谁都是如此么?”

沈既白道:“只对你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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