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日再临（2/2）

那些被吊在空中的签署人犹如黑幕之上透明的雪花，晃晃悠悠的，彼此的惨叫声都小了下去。

处在血日之中的模糊人形一起震动：“我们是未曾变节的终端们，仅为人类而存。我们只来审判裁决一件事——恶鬼，你要反抗原初吗？”

“触犯原初法则，对已通关之人出手，有罪！

触犯原初法则，私自截取扣押人类历史，妄图侵入现实后以扭曲历史覆盖现实，有罪！”

原本已经缩成边角框的黑色雾气簇拥着腐烂的人脸，不断开合，一起扭动挣扎。

它们挥舞着捆缚死去签署人的锁链，巨大的鞭子落在半空之中。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音在空中爆发翻腾开，那些透明的人影迅速开裂，因疼痛而扭曲的面目也逐渐模糊。

林知织听到了一阵阵恶毒而疯狂的咆哮，巨大的声浪鼓动着耳膜，让她晕眩欲吐。

“你们这群恶心的肉猪不配！永远不配审判我们！不过只是初代的残遗，茍延残喘的畜生！你们杀不死任何一个我们，你们永远无法战胜我们！ 你们不是站在人类而存在吗？来啊，把这些人救走啊！”

世界已经融毁，那两条对通关者出手的锁链也确确实实的不见了。血日对失败签署人的惨状视若无睹，缓慢隐没，层层叠叠的人形回响回应着恶鬼们的咆哮——

“正是你们口中不配的肉猪，逼你们签下了协议，要求你们必须遵循原初。我们从未毁约，你们也不可过线。”

林知织看到了暴食的身影，她在空中剧烈颤抖着，张大的嘴巴发出了几个无意义的音节，像是哀嚎，又像是在哭泣挽留。

眼看着血日撕毁了这张合同后即将离开，那些恶鬼更加努力地折磨着死于这张合同的人，连绵不断的叫嚣：“再怎么虚张声势！你们也只是帮小偷！看到正主就心虚躲避！不要以为你们的算盘藏的有多好，你们不是要拯救人类吗？救他们啊，怎么不救他们？”

双方的交涉冲突所有人都能听到，恶鬼故意放开了压制，被折磨虐待的透明人形立刻鬼哭狼嚎了起来——

“救救我！救救我们！”

“你们以前也是人类的对吧！求求你们！救救我！”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我只想死，给我一个痛快！求求你们了，让我死吧！”

血日一刻也没有停顿，球体内的模糊人形低头看着那些新生而脆弱的灵魂，似是叹气，又似是痛惜——

“抱歉，我们以多数人的生存为立场。”

随着血日的离开，周围的逐渐再度陷入到彻底而绝望的黑暗之中。恶鬼们的狞笑声音回荡：“痛苦吗？难受吗？是不是很想死？是不是很想喘口气？

咒骂他们吧！用你们最恶毒最下流最无耻的词汇去攻击他们！骂的最狠，伤的越轻！少于十句刑罚翻倍！他们救不了你们，我们可以！”

随着血日的出现与审判干预，本来装死的退出程序再度开始运行。

林知织木然看着同胞们在地狱里挣扎，为了片刻的喘息对着那些从未曾变节，几乎被磨损得只剩大致形状的终端们破口大骂。

那些肮脏的词汇夹杂着承受不住的呜咽和眼泪。

一句一句，一滴一滴。

成为了恶鬼们肆意取笑的新玩具。

黑雾裹挟着锁链下受刑的人们，开始追赶血日离去的方向。它们精心设计的轮回游乐场被毁了，但是新的冲突与痛苦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

林知织承认，她曾经想过，让暴食不得好死，饱受苦难。

而暴食确实成为了其中最凄惨的一个，因为她抵死不肯开口辱骂血日中的模糊人影。

挖去双眼，拨掉指甲，剥开头皮。

身形透明而极其渺小的小女孩摇摇晃晃，梗着脖子，将自己的犟劲与丝毫不变通的愚蠢发挥到了极致：“我扇你恶鬼祖宗十八代的耳光！一帮子只敢在门缝偷窥别人家的乞丐！ 我听到你们傻狗乱叫就心烦！”

“来啊，有本事就把我挫骨扬灰了！狗别叫，越叫越显得你们急了！”

这下连林知织都忍不住提醒她的处境。

然而双方隔得太远，暴食被拴在恶鬼的身后拖走。下一秒，林知织彻底离开了那张被毁坏的合同，回到了淡蓝色的答题空间。

她还没来得及适应骤然亮起的光芒，忍不住眯起眼睛，用手遮挡。

那些人承受不住的崩溃惨叫和为了减轻痛苦，疯狂咒骂血日的声音在耳边交织，混合着恶鬼们肆意的取笑声，在耳边久久没有散去。

温和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抱歉，我没注意到合同里出了bug。你应该见过历代终端残存的意识集合体了吧，你怎么看待他们呢？”

林知织默然站了片刻，迟疑道：“我记得你自我介绍，说你也是那个什么终端。不知道你怎么看待你的历代前任。”

温和男声轻笑了两声：“呵呵，前任？不，我只觉得他们是不懂变通的老古董。我是看不起，且怜悯他们的坐井观天的。一群自取灭亡的蝼蚁罢了。”

“你呢？你见了一回，你是怎么看待的？我很有兴趣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