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生桩(九)(2/2)
“我们先行一步。”贺璧对着黎忧颔首一笑,转头跟着吴深就跑。
跑到外面还不忘调侃:“吴深!你这老贼,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底子都要被那顾牵白扒光了!”
吴深气喘吁吁道:“我怎么知道他突然来这了!害得我今日都没能好好听黎忧说故事,还有那酒汉,真是气煞我也,要不是顾牵白,我早杀他了!”
贺璧用手指着他笑骂道:“老贼!”
春水馆内。
一众忍着伤的小厮们纷纷站起来打扫着这些烂摊子,不忘叫人搬着这被砸晕的酒汉,一把扔到后院绑起来,等着明日一早送官府去。
“二位还要听么?”黎忧朝上看去。
前一刻还落满座的春水馆此时却空空荡荡,只剩下忙碌清理的小厮们,还有二层阁楼的两人。
顾牵白轻笑道:“听。”
“一个客人也是客人,两个客人也是客人,既然来了,就没有让你们失望而归的道理,在上面坐着吧,我亲自上来给你们讲。”黎忧道。
李溪之乖乖落座,紧挨着顾牵白,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顾牵白微微垂眸瞥了一眼人,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这位姑娘和你什么关系呢?”黎忧缓缓从台阶上走来,悠悠地坐到二人对面处,提来了一壶茶,摆置在桌中央。
李溪之:?
怎么谁都能看出来她女扮男装?
“我的未婚妻子。”顾牵白嘴角噙着笑道。
黎忧倒着茶,若有所思一会儿,便道:“这茶算我赔给你们的,你们喝着茶,我接着往下说。”
她也不等人拒绝,自顾自地倒了两盏茶去。
顾牵白只是看着她将茶水推到面前,丝毫没有要接过的意思,李溪之觉得现在的气氛有点怪异,但又说不上来。
良久,顾牵白接过了茶,顺带着递到了李溪之面前,悄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莫须有的话。
“别怕。”
李溪之虽不喜喝茶,但也没有到抗拒的地步,毕竟是跟着他出来办事的,总不能拖了他的进度,便接下了茶水,小口酌饮着。
黎忧见其喝了茶,放开了笑。
她将手搁在桌上,续道:“幽篁女收留了受伤的独侠客,哑姑第二日早晨才知晓,发现了人,一看便知此人来历不凡,不愿留他。幽篁女谨遵哑姑的话,便直接将人扔了出去,可那独侠客不死心,仍在那幽篁女的住处外徘徊,幽篁女深觉好奇,毕竟她除了哑姑,再没见到过其他外人,于是,便出了门,走到那独侠客跟前去,你猜怎么着?”
李溪之被勾起兴趣:“之后怎么了?”
黎忧手中没有醒木,便一掌拍着桌,震得那茶水抖三抖,还吓了李溪之一跳。
“那幽篁女不会讲话呀,她还是提着剑过去的,那独侠客见到人的时候还很惊喜,但幽篁女一下就又给人捅穿了,倒下时还满脸不可置信,她歪着脑袋,指着他,黑黝黝的眼珠里冒着迷惑,想让他开口说话,可人被她捅得晕了过去,只得作罢,又给人捞了回去,哑姑见此连连叹息,最后无奈,养了他一个月有余这才渐渐好转。”
李溪之听她说这故事,觉得好生有趣,虽是满大街都能听见的江湖儿女故事,却又不落俗套。
她喜欢这个故事。
“这幽篁女好不一样啊。”她感叹道。
黎忧笑了笑:“于是这独侠客就开始天天跟幽篁女说话,他说他来自郢都南氏,是遭了追杀才流落至此,一开始他以为这幽篁女和哑姑都是一样,天生哑病,后来有一天,惊奇地听见幽篁女开了口,说出来的第一句话还是对着他说的,你猜她说了什么?”
“什么什么?”
黎忧故作那幽篁女的神态,用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道:“你,没我厉害。”
李溪之“噗”的一声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那独侠客是什么反应?是不是气死了?”
黎忧反过来作那独侠客的姿态,一手撑着受伤的胸口,一手指着幽篁女,好像下一刻就能吐血一样,道:“你你你!”
这反应着实有趣。
李溪之追问着:“然后呢然后呢?”
实在是没听过这样的故事,今儿个第一次听,总算是知道为何这春水馆的茶票这么难抢了,换她她也是想来的。
“然后,”黎忧微叹一口气,“你该睡了,妹妹。”
她站起身来,做着每回末尾结束时必要的动作,又拍一掌:“欲听t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那一掌拍落,李溪之的双眼倏地模糊起来,她的意志逐渐昏沉,甩头想清醒些,却愈发无力起来,她扭头朝一旁的顾牵白看去,发现他早已倒在那桌上,猛然想起刚才那话,指着多出来好几个影子的黎忧。
“你……”
黎忧的话像是那传声筒一般,一遍又一遍回荡在李溪之耳畔,就好像是身陷于偌大的空谷之中,回声不断。
“别硬撑了,妹妹。”
人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