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2/2)
艾潘妮急得额头开始冒汗,放开了珂赛特,摊开双手身体前倾,拼命地解释她这么做的理由,表示她只是在狐假虎威,用沙威的名字吓跑劫匪而已。
“那又有什么区别呢?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如此费尽周折地隐居,可你的喊声足够招来周围的注意了!”
老人的愤怒渐渐变成了失望,他摇着头,悲愤地看着她:“你太让我失望了,亲爱的。我早就应该知道,当你选择了那个家伙时,就已经不再是我的女儿了!”
“不!不是这样!”艾潘妮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焦急地叫道:“我从未想过背叛您!我从前、现在和将来,都是您的女儿……”
她边说边向前伸手,想抓住冉阿让的手,却被对方甩开:“很遗憾亲爱的,对你来说我早已是个死人了,就连苏珊的监护权都不再属于我——你早已离我而去,况且你很快就会永远属于那个家伙……走吧,离开我的房子!”
艾潘妮的手僵在空中,老人背过身去,怒吼着命令珂赛特上楼去,然后用低沉的声音对她重复了一遍:“走吧,夫人!带着你的妹妹,离开这里,现在!”
——
艾潘妮赶着马车回去的时候,苏珊坐在她旁边哭了一路,她机械地操控着缰绳,眼里不断地留下泪水。到家后两个人在客厅里抱头痛哭,罗丝夫人手忙脚乱,既问不出原因,又没法安抚好任何一个人。
直到躺在床上,艾潘妮依然不能停止流泪,以至于哭着睡着后做了一夜噩梦,第二天早上起床时眼睛都肿了。
“唉,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两位这个样子,明天的婚礼可怎么办啊?”
罗丝不停地用冰凉的银汤匙和冷水袋子为艾潘妮冷敷,嘴里不停地叨叨着,栗发女人则紧闭双眼和嘴唇,整个人都深陷忧郁和悲伤,看起来令人心疼。
幸好按传统习惯,今天沙威不会来访,否则一定会被他给看穿。艾潘妮不敢轻举妄动,她知道普吕梅街今天肯定不会欢迎她和苏珊,于是派伽弗洛什去探听消息。结果小男孩回报说,那宅子安安静的,一点人气都没有,入夜后也没有灯光亮起,应该是没人住了。
“那么你记住这两个地址,”艾潘妮口述了冉阿让剩下的两处避难所,将两封信交给伽弗洛什:“务必把信送到其中有人的那家,信是一样的,递哪封都行。”
伽弗洛什冲她敬了个礼,揣好信拿着苹果馅饼很快跑得无影无踪,但晚上他带回了坏消息,两个地址都没有人接信。苏珊可怜巴巴地看着艾潘妮,比划的手都颤抖了。
【伯父不会真的不再接受我们了吧?】
艾潘妮自己心里也是又害怕又担忧,可只能强装笑容安抚金发姑娘:“不会的,他一时气头上,等消了气再去好好谈谈,我想一定会没事的。”
但真的如此吗?
6 月 2 日晚上,艾潘妮的心情十分复杂,她一会对明天的婚礼充满期待,一会又对冉阿让的悲伤和愤怒心有戚戚,躺在床上一夜反复醒了好几次。虽然教堂仪式要中午才举行,但根本睡不安稳的艾潘妮早早就起床,她的眼睛肿消了一部分,但青色的眼圈却出来了,罗丝不得不用比平时更厚的粉底去遮盖。
女仆们和专业做发型的女工围着艾潘妮,有条不紊地装饰着看起来并不太开心的新娘,栗棕色的长发被编成辫子,以复杂的方法盘在头上,小朵的白色玫瑰和橙花用金属丝和缎带连接,编进额前的头发里,看起来像顶洁白芬芳的王冠——美发师非常专业,小心地留下了几缕额发,把前额上红色的伤疤遮住了大半。
“为什么我一结婚,天就会下雨?”
艾潘妮看着窗户喃喃自语,她刚穿好象牙白塔夫绸连衣裙,镂空蕾丝下隐隐透出绯红色软缎衬底,罗丝正在帮她戴项链,闻言也转头看向窗外,从黎明前就开始下雨,现在天已大亮,雨却一直没有减弱的意思,始终淅淅沥沥个不停。
“没事的,反正都是坐车去,不会淋到的。”罗丝转身拿过手套帮艾潘妮戴上,安慰她道:“况且时间还早呢,说不定中午吃完饭,雨就停了呢。”
虽然计划是很私人的婚礼,但因为沙威的职位和艾潘妮的社交,还是不可避免地请了零星几个警署同僚和沙龙熟人,任谁都不想在这种坏天气里举办或参加人生最重要的仪式之一。可惜的是,艾潘妮总有某种预感,她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就在女人们的工程即将完工时,被淋得湿漉漉的伽弗洛什敲响了圣殿老街花园的后门,气喘吁吁地为艾潘妮送来了一封信,是珂赛特的。
“罗丝,马车在哪?”看完信后的艾潘妮脸色发白,急匆匆地拎着裙子边冲下楼梯边发问,女管家一头雾水,本能地回答道:“早就准备好了,在门口停着,您要去哪?” [注 2]
艾潘妮抓住在书房里检查婚戒等用品的苏珊,把信塞给她,然后比划着交代了几句后,转身就冲出大门,拉上伽弗洛什跳上马车扬鞭而去,冲进雨雾中不见了。
暗金色头发的哑女稳定了一下情绪,没搭理身边问话的女管家,径自展开信纸读了起来。
亲爱的潘妮:
父亲决定离开去英国,他之前什么都没说,今天天刚亮就要求我马上收拾东西出发,我只有一点时间来写这封信。我和马吕斯没希望了,我的心已经粉碎,我能感受到生命正在从破碎之心里消逝。亲爱的姐姐,以慈悲的名义,我请求您帮忙把附带的信转给马吕斯,在此献上我最诚挚的感谢和祝福,祝您和沙威先生,以及苏珊和皮埃尔先生都能获得自己的幸福。
珂赛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