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私设,便是违法!(2/2)
三天之内,若这船厂还不自行关闭,若那陆然还不束手就擒,本官定禀明上宪,派大军前来剿了你们这无法无天的小渔村!到时候,鸡犬不留!你好自为之!”
摞下这句狠话,知县也顾不上那些还在挨揍的衙役了,连连催促轿夫。
“快走!快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轿夫们慌忙抬起歪斜的轿子,在一群鼻青脸肿的衙役簇拥下,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离了小渔村。
看着官府的人狼狈离去,渔民们发出了胜利的欢呼,但随即,一股不安和恐惧也开始在人群中蔓延。对抗官府,这罪名可不小啊!
张俊才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嘴里喃喃道。
“完了……这下全完了……闯下大祸了……”
他失魂落魄地找到正在安抚村民的陆羽,将他拉到一边,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陆先生!我的陆先生啊!您……您这次可把天捅破了!那是知县!是朝廷命官!我们……我们这等于是在造反啊!他要是真上报州府,派兵过来,咱们……咱们全村都得完蛋!”
他抓着陆羽的胳膊,几乎是哀求道。
“陆先生,算我求您了!服个软吧!咱们把这船厂……交给官府算了!破财消灾,总比全村遭殃强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陆羽看着惊慌失措的张俊才,又看了看周围虽然赶走了官府,却同样面带忧色的村民,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张俊才的肩膀,语气依旧沉稳。
“张里正,别自乱阵脚。此事错不在我们,是那知县贪得无厌,欺压良善。我们若是退让,日后在这海边,将永无宁日。”
他眼神深邃,仿佛早已预料到会有此一遭。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解决。你且稍安勿躁。”
说完,陆羽转身回到工坊内,取来纸笔,就着木工台,飞快地书写起来。片刻之后,他将一封封好的信递给张俊才,郑重交代道。
“张里正,劳烦你亲自去一趟州府,想办法将这封信,交到一位名叫常升的官员手中。记住,务必亲手交到他本人手里。能否化解此次危机,或许就在此一举了。”
张俊才接过那封轻飘飘却感觉重若千钧的信,看着陆羽平静而自信的眼神,心中虽然依旧忐忑,却莫名生出了一丝希望。他用力点了点头。
“好!陆先生,我信您!我这就去!”
与此同时,仓皇逃回县衙的知县,惊魂甫定,便立刻被无边的屈辱和怒火吞噬。他当官这么多年,还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被一群泥腿子拿着鱼叉赶出了村子,这要是传出去,他颜面何存?
“备轿!不,备马!本官要立刻去州府!”
知县咬牙切齿地吼道。
他连夜赶路,第二天一早便赶到了福建承宣布政使司衙门,求见了布政使邓志和。
在庄严肃穆的官衙二堂,知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将小渔村渔民如何聚众抗法。
如何殴打官差,如何藐视朝廷,那个叫陆然的工匠如何煽动民心、无法无天,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最后更是声泪俱下地恳求。
“邓大人!您可要为下官做主啊!那小渔村如今已形同化外之地,刁民啸聚,对抗王化!若不派兵严厉剿办,恐生大乱,祸及整个沿海啊!恳请大人速发兵丁,弹压乱民,查封非法工坊,擒拿首恶陆然!”
端坐上方的布政使邓志和,听着知县的控诉,眉头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了极其为难的神色。他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
“贵县所言,若属实,确属恶劣。只是……眼下州府乃至全省的重中之重,乃是搜寻陆羽陆大人!这是太上皇亲自下的严旨!
所有的兵力、衙役,几乎全都撒出去了,沿海搜寻,核查线索,日夜不息,早已是捉襟见肘,疲惫不堪。哪里还抽得出多余的人手,去处理你这……你这地方上的纠纷?”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安抚,也带着不容置疑。
“这样吧,此事本官记下了。待找到陆大人之后,定当派员详查,秉公处理。眼下,还是以搜寻陆大人为第一要务!贵县暂且回去,约束地方,勿要再激化矛盾,一切,等找到陆大人之后再说!”
知县没想到自己碰了这么大个钉子,心中又急又怒,却也不敢顶撞上官,只得悻悻告退。
而几乎就在知县离开布政使司衙门的同时,风尘仆仆的里正张俊才也赶到了州府。他按照陆羽的交代,直奔常升等人所在的临时官署。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官署门外,黑压压地挤满了来自各地的百姓,男女老少都有,人人手中都挥舞着纸张或是信物,群情激动,七嘴八舌地朝着里面喊。
“大人!我有陆大人的线索!”
“我见过画上的人!”
“让我进去!我知道陆大人在哪!”
“赏金是我的!”
原来,孔希生那五十万两天价悬赏的效应正在持续发酵,每天都有无数怀揣着发财梦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声称自己有陆羽的线索,将官署围得水泄不通。守卫的兵丁疲于应付,嗓子都喊哑了。
张俊才拼命想往里挤,嘴里喊着。
“我要见常升常大人!我有信要呈递!”
但他的声音瞬间就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里,连个水花都没泛起。他试图向兵丁说明,但兵丁早已被这些“线索”折磨得麻木不耐,粗暴地将他推开。
“去去去!一边排队去!谁都说自己有要紧事!都等着!”
张俊才看着眼前这混乱不堪、如同市集般的场景,又摸了摸怀中那封至关重要的信件,急得满头大汗,却根本无法靠近官署大门半步。
在浙南层峦叠嶂的群山之间,朱元璋一行人前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那急于找到陆羽的焦灼,被一路所见的民生多艰硬生生地压了下去。朱元璋的心像是被浸在了苦水里,每一次看到那些在贫瘠土地上挣扎求生、面带菜色的百姓,他都感到一阵阵刺痛和难以言喻的自责。
“伯温啊。”
朱元璋勒住马,望着山坳里一个升起几缕稀薄炊烟的破败村落,声音低沉。
“咱这一路走来,看到的,听到的,跟咱在洛阳皇宫里想象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咱这心里……堵得慌啊。”
刘伯温驱马靠近,轻声道。
“老爷,天下太大,总有光照不到的角落。您已尽力减轻赋税,推广新作物……”
“不够!远远不够!”
朱元璋打断他,眼神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