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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温润如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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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衣走到灶间时,苏瑶正往灶膛里添柴。火光从灶门舔出来,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鬓角的银丝被照得发亮。“醒了?” 苏瑶头也没回,手里的火钳夹着块松木往炉膛深处送,“张奶奶后半夜总说心口发闷,我再给她熬副安神的药。”

林小婉没作声,只是挨着灶台站定。灶膛里的火苗蹿得正旺,把药罐的影子投在对面的土墙上,圆鼓鼓的轮廓随着火焰晃动,像只笨拙的陶罐在跳舞。她忽然想起白日里刻在玉料上的雪莲 —— 方才临睡前,她借着月光用刻刀细细凿出花瓣的纹路,此刻玉料就放在灶台边的梨木案上,月光与火光在上面交织,竟让那朵玉雕雪莲生出几分活气来。

更奇妙的是墙上的影子。玉料映出的雪莲轮廓斜斜铺开,根须处恰好与药罐的影子边缘重叠,那些被刻刀凿出的细密纹路,在光影里竟像真的根须般,正一点点往药罐的阴影里扎。林小婉忍不住笑起来,辫梢的红绳随着低头的动作扫过玉料,在青白的玉面上留下道浅浅的红痕,快得像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就消失了。

“笑什么?” 苏瑶添完柴,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药罐里的水刚冒热气,当归与远志的气息正从罐口慢慢漫出来,混着松木燃烧的烟火气,在灶间织成一张温软的网。

“您看墙上。” 林小婉指着那片晃动的光影,“雪莲的根须,竟钻进药罐里去了。”

苏瑶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忽然也笑了。“这倒是奇了。” 她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个小纸包,里面是晒干的合欢花,“当年你师祖母绣雪莲帕子,总爱在帕角绣几缕缠绕的药草,说花儿离了土活不成,药材离了医者的心,也熬不出真滋味。”

林小婉伸手去摸玉料上的雪莲,指尖划过花瓣的纹路时,忽然想起张奶奶家窗台上的那盆仙人掌。去年冬天那么冷,它却在裂开的陶盆里开出朵嫩黄的花,张奶奶说那是因为她总用淘米水浇它,“草木通人性,你对它上心,它就给你长精神”。此刻玉料上的雪莲虽不是真花,可被她磨了那么多日夜,刻刀走的每一刀都顺着玉纹的脉络,倒像是把自己的心思,一点点织进了这冰凉的石头里。

灶膛里的火渐渐缓下来,药罐的影子在墙上变得安稳。林小婉把玉料捧在手心,对着火光细细看。那些被磨掉的玉屑,原是让玉料里的光有了出口;刻刀凿出的纹路,倒像是给这光搭了座桥,能顺着根须的影子,往药香里钻得更深些。

“苏瑶姐,您说玉会记得人的温度吗?” 她忽然问。

苏瑶正用筷子搅着药汁,闻言动作顿了顿。“你师祖爷的银铲,每次炒药前都要先焐在怀里。” 她声音轻得像药汁上的热气,“他说银器记仇,你待它糙了,它炒出的药就带着火气;你把心焐热了它,它才能懂药材的性子。”

林小婉低头看着掌心的玉料,忽然觉得它比刚来时重了些。不是分量真的变了,是她的心思沉在了里面。初拿到它时,她总想着快点磨出样子,好让师父看看自己的手艺,可磨着磨着,倒磨出了些别的滋味 —— 就像熬药不能急着大火催,得用文火慢慢煨,让药材的性子一点点渗出来,玉料的光,也得靠着日子一天天地焐,才能从石头里透出来,亮得踏实。

药罐里的药汁开始 “咕嘟” 作响,合欢花的甜香漫出来,和当归的醇厚缠在一处。苏瑶把火再压小些,说:“这药得熬到汤色发琥珀色才行,就像你磨玉,得等那光从里往外透,才算真的成了。”

林小婉把玉料放回梨木案上,这次特意让雪莲的根须对着药罐的方向。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玉料上淌成条小溪,顺着刻痕往花瓣上漫;火光从灶膛里漫出来,在药罐上镀了层金边,药香裹着热气往上飘,竟真的与玉的凉气相融,在灶间凝成团温润的雾。

她忽然想起药经里的话:“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 原来器物与人一样,都讲究个相生相济。梨木的温托着玉的凉,就像师祖爷的手焐着银铲的寒;药香缠着玉光,倒像是医者的心,牵着药材的魂。

苏瑶把熬好的药汁倒进青瓷碗里,合欢花的甜香让药味柔和了许多。“你替我送过去吧,路上慢点。” 她把碗递过来时,指尖无意中碰到林小婉的手,两人都笑了 —— 碗沿的温度,竟和玉料被焐热的温度,差不离。

林小婉捧着药碗走出灶间时,月光已移到院门口的老槐树上。树影在地上晃得轻,像师祖母帕子上的流苏。她低头看了眼碗里的药汁,琥珀色的汤面上,竟映着玉料投下的小小莲影,随着脚步轻轻晃,像朵会动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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