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银杏树下医者传承(1/2)
药香在竹楼里漫溢,混着窗外潮湿的夜气,凝成一团温吞的雾。林小婉攥着衣角的手指慢慢松开,方才被苏瑶抓包时红透的耳根还没褪热,眼底却已燃起别样的光。方才藏在药碾子后面偷看的话本还卷着角,那上面绣像里的侠客正挥剑劈开云雾,此刻却忽然比不上苏瑶指尖飘落的药渣。
“真的比话本里的飞檐走壁还好看?” 趴在案边的仰起脸,鼻尖沾着点甘草末。她总爱把苏瑶配药时剩下的药屑当糖吃,每次都被敲着手背也不悔改。
苏瑶将最后一张药方压在镇纸下,那方青石雕着缠枝莲的镇纸还是师祖爷传下来的。她抬手替小林擦掉鼻尖的药末,指尖掠过孩子柔软的发顶时,动作里带着近乎虔诚的轻缓。“师祖爷年轻时,背着药箱走过三千里地。” 她的声音像浸在蜜里的枇杷膏,稠稠的裹着暖意,“那年南边闹疫,官府封了城,他就从护城河的水洞钻进去。”
林小婉忽然挺直脊背,怀里的话本硌得肋骨发疼。她想起话本里写的孤胆英雄,也是这样在月黑风高时潜入敌营。
“洞里全是淤泥,” 苏瑶指尖划过窗棂上的冰裂纹,仿佛正描摹着那些陈年旧事,“他那身新做的藏青长衫,爬出来时成了墨色,唯有药箱是干净的。后来城里的人说,是那口箱子里的草木,把他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张思贞的手指在药案上画着圈,案上晾晒的陈皮泛着琥珀色的光,像极了苏瑶说的那年秋天的颜色。“师祖爷会飞吗?就像话本里的神仙那样。”
苏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月光。“他不会飞,却能在雪夜里走通没人敢过的黑风口。” 她起身去灶台添了把火,药罐里的咕嘟声愈发绵长,“有年冬天,山那边的村子里孩子出痘,他背着药箱就去了。那风口的雪能埋住人,他走一步就用树枝插个记号,怕回来时找不着路。等他把最后一味药送到,自己半边身子都冻僵了,在老乡的热炕上躺了三天才缓过来。”
林小婉悄悄把话本塞进竹筐最底层,那里还堆着没分拣的艾草,青绿色的叶片散发着清苦的香气。她忽然想起前日跟着苏瑶去后山采药,看到崖壁上长着株珍稀的还魂草,苏瑶就是用师祖爷传下来的绳结技法,才稳稳荡到岩边采回来。当时只觉得惊险,此刻想来,倒比话本里的轻功更让人心里发颤。
“那棵银杏树,” 苏瑶望着窗外的夜色,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银杏叶,“是师祖爷年轻时亲手栽的。他说医者就该像这树,不张扬,却有韧劲。春天发芽时不争俏,夏天结果时不炫耀,秋天落叶时不慌张,冬天枝桠在雪地里站着,也自有风骨。”
药香忽然变得浓郁起来,苏瑶掀开药罐的盖子,白汽腾起时,恍惚能看见许多年前的景象:穿长衫的年轻人在院里翻晒药材,阳光透过银杏叶落在他认真的眉眼上;风雪夜归人跺着脚上的雪,药箱上的铜锁叮当作响;或是在油灯下一笔一划抄药方,笔尖在纸上洇开淡淡的墨痕。
“等你们能用银匙准确称出三钱七分的当归,” 苏瑶用竹勺舀起药汁,琥珀色的液体在勺里轻轻晃动,“我就带你们去看那棵树。” 她的目光穿过窗纸,仿佛已触到那粗如石碾的树干,“现在这个时节,银杏该落果了。捡几颗饱满的种实回来,我们也试着种种看。”
张思贞的指尖刚触到药柜上的铜环,闻言猛地顿住。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 “雪莲” 标签下方的抽屉上投下道细长的影子,像极了师祖爷药方上那抹故作玄虚的墨迹。她忽然想起镇上药铺的掌柜总爱拍着柜台吹嘘,说自家藏着三百年的野山参,须根上还沾着长白山的冻土,此刻想来,倒像是被师祖爷料中了心思。
林小婉正用银匙拨弄着戥子上的川贝,听见这话忍不住笑出声,银匙碰撞瓷碗的脆响惊飞了梁上栖息的夜蛾。“师祖爷这是哄人呢?” 她歪着头看苏瑶展开另一张泛黄的药方,纸上用朱砂圈住的 “虫草” 二字旁边,还画着个俏皮的小注解 ——“雨后三日采者佳,勿信陈年旧货”。
苏瑶将药方凑近油灯,橘色的光晕在她睫毛上跳动。“他年轻时走南闯北,见多了把普通药材炒成天价的把戏。” 她的指尖划过纸页边缘的折痕,那是被无数双手摩挲过的痕迹,“有回在凉州城,看见个货郎把晒干的蒲公英说成是‘天山雪绒’,五文钱一小撮,买的人还挤破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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