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那双眼睛不是来点灯的(1/2)
天光未亮,晨雾如同一层薄纱,笼罩着破败的庙宇和周遭的营地。
林宇的呼吸在微寒的空气中凝成白汽,他正进行着黎明前最后的巡岗。
这是一种雷打不动的习惯,既是身为庇护所主心骨的责任,也是一种刻入骨髓的警惕。
他走到庙门前,那个由孩子们用兽皮和麻绳缝制、歪歪扭扭写着“作业”二字的布袋,正静静地挂在那里。
他伸手探入,指尖触到的却不是预想中粗糙的竹简或木片,而是一片异常光滑冰凉的丝织物。
林宇心中一凛,动作却没有丝毫迟滞,将那东西捏在掌心取了出来。
是一张素白的绢片,不过两指宽,上面没有任何字迹,只用黑线绣着一只紧闭双眼的蝴蝶。
蝶翼的纹路繁复而诡异,仿佛藏着无数张扭曲的人脸。
旧神殿,“观罪使”的标记。
他们终究还是找来了。
林宇的面色没有半分变化,仿佛只是拿到了一片无用的废布。
他转身走向庙内尚未完全熄灭的火塘,那里还残留着昨夜的余温。
他蹲下身,状似随意地拨弄着灰烬,那张绣着闭眼蝶的绢片便悄无声息地落入其中,被滚烫的灰烬瞬间吞没,连一丝青烟都未曾升起。
就在他起身时,谢云归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凝重:“昨夜子时,共感阵捕捉到了一丝极微弱的异动。我循迹探查,在东南方的林子里,发现了‘静听脉’的残留痕迹。”
“静听脉”是一种几乎无法被察觉的秘术,能将特定范围内的声音与画面,以微弱的灵力波动传递出去。
林宇的目光与谢云归在空中交汇,两人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信息:有未知的眼睛和耳朵,正在无声地记录着他们在这里建立的一切。
那只蝴蝶,不是警告,而是宣告。宣告他们已在监视之下。
这份沉重的默契并未持续太久,次日清晨,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营地边缘。
那是个自称青奴的年轻女子,身形瘦弱,面带菜色,说是从北方战乱之地逃难而来的流民。
她的言谈举止透着一股令人心生怜悯的怯懦,唯有手腕上一圈狰狞的烫伤旧痕,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她很主动,几乎是恳求着加入了营地,并且在得知人手紧缺时,第一个报名要求值守最辛苦的夜岗。
然而,当她拿起巡岗用的木棍时,那精准而稳定的发力姿势,与她表现出的柔弱截然相反。
这份反常,落在了裴琰眼中。
他不动声色,趁着青奴整理铺位时,借故靠近,暗中查验了她的行囊。
在那简陋包裹的内衬夹层里,他指尖触到了一块冰冷的硬物。
裴琰借着转身的动作,指甲轻轻一划,一枚“罪相镜”的残片便落入他掌心。
此镜乃是旧神殿审讯司的法器,能模糊映照出人心底最深的愧疚与罪孽。
人赃并获。
裴琰眼中杀机一闪,当即便要发作,将这个潜藏的威胁当场揭发。
一只手却稳稳地按住了他的肩膀,是谢云归。
“别动,”他低声说,“她若真是‘观罪使’派来的精锐,绝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
裴琰皱眉:“那这镜片……”
“或许是诱饵,或许是考验,也或许……是她自己也无法摆脱的烙印。”谢云归的目光越过裴琰,落在不远处正笨拙地向孩子们讨教如何编织草鞋的青奴身上,“让她加入‘家长会’。真正的秩序,从来不怕被观看,只怕我们自己都不敢被别人看。”
青奴的加入,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在每日黄昏举行的“家长会”上,她显得异常活跃。
每当讨论到一个孩子过错的惩戒与接纳时,她总会用那副怯生生的语调,轻声发问:“可是……你们怎么能确定,他是真的悔改了呢?万一,他只是在骗你们呢?”
她的话语像毒藤,悄然缠上孩子们本已开始愈合的心。
他们开始彼此猜疑,那些曾经被宽恕的过错,又一次被翻了出来。
终于,在一个夜晚,她看似无意地引着心思敏感的阿箬,翻查到了赵十三的“悔过册”。
那是一本记录赵十三每日反思的册子,也是他重获信任的基石。
青奴指着其中几页,低声道:“你看,这里的墨迹,是不是比别处淡一些?好像被水浸过,又重新写了。”
阿箬的心沉了下去。
次日的家长会上,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举起了那本册子,大声质问赵十三是否隐瞒了什么。
那个曾经在血腥中挣扎求生的少年,面对所有人的目光,再度陷入了那种毁灭性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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