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有人开始抄作业了(2/2)
他拍了拍裴琰的肩膀,力道很重,震得少年脊背一颤:“你不是去抓人,是去告诉对方——你爹的罪,有人在记,也有人在悔。把这个草结,放在他抄录的案台上,然后立刻离开。”
裴琰怔住了,他低头看着腰间的草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柔软的结扣,鼻尖忽然泛起酸意。
他想起幼时母亲偷偷塞进他怀中的护身符,也是这般草编的结,温热的,带着家的气息。
他眼眶瞬间就红了,喉头滚动,却终究没说出一个字,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没入了夜色。
三天,整个营地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等待中。
篝火渐熄,余烬噼啪作响,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没有人多言,唯有夜露悄然凝结在残墙上,滴滴答答落入破碗。
直到第三天黄昏,裴琰的身影才再次出现。
他步履沉重,衣襟沾满夜露与尘土,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中跋涉归来。
但他眼神却异常明亮,像被星火点燃。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怀中取出一张新的残页,递给林宇。
这张残页上抄录的,是一桩关于擅改凡人命轨的陈年旧案。
而在它的背面,多了一行用针尖划出的、极细小的字,若不仔细看,几乎会以为是纸张本身的褶皱。
“若你们真在重建,带上‘断笔遗嘱’的灰。祖殿东墙第三砖,夜半自开。”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断笔遗嘱”是命门末代门主在自尽前写下的血书,控诉命门扭曲天道,已成毒瘤。
这份遗嘱后来被付之一炬,只有林宇他们带出了部分灰烬,作为重建的警世之物。
对方点出这个信物,无疑是在表明身份和决心。
“这是个陷阱!”谢云归立刻说道,声音绷紧如弓弦,“祖殿是旧命门的核心,里面不知有多少禁制和杀阵。他这是要引我们入瓮!”
桑榆却一把抢过那些散乱的账本残卷,开始飞快地整理,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不,老谢,你错了。他们不是要投诚,他们是在交钥匙!把揭开一切真相的钥匙,交到我们手上。可问题是……我们,敢不敢接?”
所有人的眼光都汇聚到了林宇身上。
篝火渐渐黯淡,火星随着晚风零星飞散,像是逃逸的命运碎片。
没人再开口,仿佛只要一出声,就会惊扰这场跨越生死的对话。
林宇缓缓起身,披上外袍,一步步走向营地边缘那口废弃的古井。
井口长满青苔,湿滑阴冷,深不见底,传说它曾连接着命门的地脉。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油纸包,指尖微颤。
这是“断笔遗嘱”仅存的灰烬,末代门主以心血写就的控书,如今只剩这一捧轻如鸿毛的尘。
解开油纸,他仰头望了一眼北方的星空。
“如果你看得见……这就是回答。”
风起,灰烬离掌,如星屑般飘摇北去,融入夜色。
那灰中似有微光一闪,仿佛一缕未散的精魂随风启程。
数十里外,旧命门废墟深处。
一道极细微的震颤掠过地底,祖殿东墙第三块砖悄然滑开寸许。
一间尘封已久的密室内,豆灯自燃。
光晕下,石案上整齐码放着数十页誊抄的账册,每一页都用工整小楷记录着被抹除的名字与冤屈的真相。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墨香与陈年纸张的霉味,指尖拂过账本,能触到一行行未干的泪痕。
最上方,压着一支从中断裂的毛笔。
笔锋如剑,指向幽暗穹顶。
而在笔杆内侧的断口旁,微雕二字静静沉睡:
“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