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旧命门不收的魂(1/2)
这片土地上,被遗忘的,又何止是名字。
风雪似乎被庙内的动静惊扰,愈发肆虐。
林宇伸手拨开覆盖在老者脸上的积雪,那是一张被岁月和苦难雕刻得沟壑纵横的脸,双目紧闭,唇色青紫,早已没了生息。
然而,当阿箬跌跌撞撞地凑上前时,这个从未见过老者的小姑娘,竟毫无征兆地放声大哭,泪水滚烫地落在雪地上,瞬间凝结成冰。
她颤抖着,解下自己手腕上那条编织得最用心的草绳,小心翼翼地缠在了老者僵硬的手腕上。
“他……他好冷。”阿箬抽泣着说。
林宇蹲下身,三指搭上老者腕脉。
入手处一片死寂冰冷,但在那死气的最深处,他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共鸣。
这感觉他太熟悉了,不是生机,而是一缕不肯散去的执念,如同一根无形的钉子,将这游魂死死地钉在了早已腐朽的肉身之上。
“魂魄未散。”林宇沉声道,“把他抬进庙里。”
赵十三和柳无咎依言上前,将老者连同他背后那个沉重的竹篓一并抬入破庙。
火光映照下,众人才看清,那竹篓的编织手法极为古老繁复,上面用暗红色的丝线绣着一个奇特的纹样。
裴琰的目光触及那纹样,脸色骤然一白,失声道:“这是……旧命门行刑队的标记!”
此言一出,庙内气氛瞬间凝固。
旧命门,一个早已湮没在历史尘埃中的名字,却代表着裴氏一族最不堪回首的血腥过往。
火堆的温暖渐渐驱散了老者身上的寒气,一夜之后,他竟悠悠转醒。
可醒来后的他,只是蜷缩在角落,双眼空洞,不言不语,像一截枯木。
无论桑榆如何厉声呵斥,甚至威胁要将他丢出去,他都毫无反应,唯有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护住那个竹篓,不让任何人靠近分毫。
众人束手无策之际,阿箬却捧着一碗热粥,怯生生地走到他面前。
见他不理,阿箬便将自己脖子上那个用最完整草叶编成的绳结取下,轻轻挂在了他的颈间。
那绳结上,还带着小姑娘的体温。
老者,或者说韩四,浑浊的眼珠似乎动了一下。
当夜,破庙内被一声凄厉的嘶吼划破寂静。
韩四在梦魇中剧烈挣扎,额上青筋暴起,口中反复喊着同一句话:“我砍了三十七次刀……可没人喊疼!没人喊疼啊!”
那声音里交织着恐惧、麻木与无尽的绝望,听得人心头发毛。
林宇一直守在旁边,此刻他默默上前,伸出手指,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血,不偏不倚,正点在韩四的眉心。
刹那间,一股庞杂而悲怆的记忆洪流涌入林宇的脑海。
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身处烟雨朦胧的南宋,身着一袭青衫,手握狼毫,在一份份病历上写下冰冷的诊断。
一张,两张……足足三十七张。
每一张都意味着一条生命的终结,每一笔都代表着他作为医者的无能为力。
当他签下第三十七例“不可救”的病历时,他看见那个“自己”猛地折断了手中的笔,在那一刻,他拒绝再救治任何一个人。
同样的三十七,同样的绝望。
林宇睁开眼,看向韩四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深沉的悲悯。
他站起身,将那个竹篓轻轻提到众人面前,打开,露出了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的三十七块无字骨牌。
骨牌泛着陈旧的黄,每一块都光滑无比,仿佛被摩挲了无数个日夜。
“我们为这三十七位无名者,举行一场‘归名祭’吧。”林宇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不行!”裴琰猛地站起,双眼赤红,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你知道他杀的是谁吗?那里面,可能有我的族人!是那个暴君下令屠戮的同族!”
林宇没有与他争辩,只是默默取过那只一直放在神龛上、依旧隐隐渗血的陶碗,将其端正地置于三十七块骨牌之前。
“你父亲判了他们死罪,你恨他。”林宇的目光直视着裴琰,“可你有没有问过,行刑的人,是什么心情?在你痛恨刽子手的时候,有没有人问过他自己,愿不愿意挥下那一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