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权力寻租的隐秘角落（2/2）

腊月里的北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五保户周老汉裹着新领的棉被缩在炕头，棉絮在被套里结成硬团，分布不均，有的地方厚，有的地方薄得像层纸。后背的破洞漏进冷风，冻得他直哆嗦，牙齿都在打颤。\"这还不如我盖了十年的旧棉胎，虽然旧，可暖和。\" 他把孙女搂得更紧，小姑娘的脸蛋冻得通红，像个熟透的苹果，手里攥着半块过期的蛋黄派 —— 扶贫物资里发的，包装上的生产日期被人用马克笔涂得漆黑，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时候生产的。

县纪委的举报箱挂在乡政府门口，红色的箱体已经有些褪色，锁孔里塞着团废纸，像是被人故意堵住的。周老汉踮脚往里面塞举报信时，棉鞋在结冰的台阶上打滑，身子猛地一晃，差点摔进雪堆，幸好他及时抓住了旁边的栏杆，才稳住身形。

赵刚在办公室里数着钞票，每张纸币上都沾着点灰黑色的棉絮，手指划过，留下粗糙的触感。窗外的雪落在扶贫物资运输车的篷布上，厚厚的一层，像给车子盖了床白被子。那辆车正往李老板的仓库开，车斗里装着刚从贫困户家里收回的 \"问题棉被\"，说是要统一调换，实则是想销毁证据。

汉东省政府采购中心的打印机吐着采购清单，纸张从出口处慢慢滑出，发出轻微的声响。孙科长用红笔在 \"笔记本电脑\" 那行画了道粗线，线条歪歪扭扭，把数字都圈了起来。报价单上的 \" 元\" 被她改成 \"9000 元\"，笔尖划破纸页，露出

\"孙科，这批电脑加了指纹锁，安全性高，适合办公用。\" 钱某的手机在桌上震动，屏幕亮起时露出张会所照片，灯光昏暗，隐约能看见几个模糊的人影，\"上周跟您说的那位俄罗斯姑娘，今晚有空，我已经安排好了。\"

孙科长的指甲在键盘上悬着，迟迟没有落下，政府采购系统里的市场指导价明明标着 7500 元，这虚报的价格让她心里有些发虚。她点开钱某发来的酒店定位，总统套房的图片上，水晶灯像倒挂的瀑布，璀璨夺目，房间里的布置奢华而俗气。

\"发票按

开。\" 她把修改后的清单塞进碎纸机，齿轮绞碎纸张的声音像春蚕啃桑叶，细微却持续不断，\"下次记得把配件费单独列项，这样看起来更合理些。\"

财务室的小李核账时皱起眉，眉头拧成个疙瘩。同型号的打印机，政府采购价比京东贵了三成，这明显不合常理。她往科长办公室打电话，听筒里传来麻将牌的碰撞声和人们的欢笑声，响了很久才有人接。

祁同伟把举报材料往会议桌上一摔，纸张散落一地，发出哗啦的声响。吴明的受贿录音在扬声器里刺啦作响，夹杂着电流的杂音，\"进口铜版纸？\" 他抓起本教材往吴明面前砸，书脊在茶几上磕出个坑，木质的茶几表面留下明显的印记，\"这纸糊窗户都嫌透风！你就是这么为学生着想的？\"

吴明的膝盖抖得像筛糠，双腿发软，差点站不住。他盯着地毯上的烟蒂 —— 那是刘老板刚才落荒而逃时碰掉的，烟灰在驼色绒面上晕成朵灰花，像个丑陋的污点。

技术科的小张正往服务器里传数据，招标平台的代码在屏幕上滚动，一行行绿色的字符飞速闪过。\"祁书记，这个区块链存证系统，能追踪每笔资金流向，谁也改不了，保证公开透明。\" 他指着监控画面，刘老板的印刷厂正在连夜销毁劣质教材，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烟柱在夜空中格外醒目。

纪委的车停在京州市住建局门口时，红色的警灯在大楼上闪烁，映出晃动的光影。王强正在给老张发微信：\"那批消防栓赶紧补上，别让人抓住把柄。\" 对话框里还躺着上个月的转账记录，备注写着 \"工程加班费\"，掩人耳目。

审讯室的白炽灯晃得人眼晕，光线刺眼，照得人心里发慌。老张盯着自己的皮鞋，鞋跟处还沾着验收现场的水泥，结成了硬块，\"我给王强送了三次卡，第一次是在工地的简易房，当时他刚检查完工程......\"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审讯人员。

临城县的仓库里，纪检人员正在清点物资，戴着白手套的手在棉被上翻查。周老汉颤巍巍地拆开被套，黑心棉里滚出粒塑料纽扣 —— 那是孙女衣服上掉的，她抱着棉被睡觉时总爱啃扣子，没想到竟成了证据，\"你们看，这就是他们发的好棉被！\"

孙科长的保险柜被打开时，里面的购物卡堆得像座小山，各种颜色和面值的卡片挤在一起。最底下压着张体检报告，乳腺结节的诊断结果被泪水泡得发皱，字迹模糊不清。她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像条蜿蜒的蛇，想起女儿说的：\"妈妈，老师说受贿是犯罪，会被警察抓走的。\" 女儿天真的话语此刻像警钟在她耳边敲响。

招标平台上线那天，岩台县的老师们在系统里对比教材样本，鼠标点击的声音此起彼伏。张老师点开刘老板公司的资质文件，经营范围里根本没有出版物批发许可证，\"怪不得教材质量这么差，原来是没有资质的公司！\" 她气愤地拍着桌子。

吴明站在教育局的公告栏前，处分决定上的红章刺得人眼疼，鲜红的颜色像血一样。有学生往他脚下扔了本旧教材，封面的函数图像还歪歪扭扭，像在嘲笑他走歪的人生路，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羞愧地低下了头。

京州市的暴雨冲刷着居民楼外墙，新补的水泥在墙面上画出道白痕，与周围的墙体形成鲜明对比。李婶抱着孙子看施工队换消防栓，崭新的不锈钢消防栓闪着银光，镜面映出片湛蓝的天，\"这下可安全了。\" 她欣慰地笑了。

赵刚把赃款退进专用账户时，点钞机的数字跳得飞快，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是在数着他犯下的错误。窗外的扶贫运输车正往村里开，篷布上印着 \"精准扶贫\" 四个红大字，在阳光下亮得刺眼，提醒着他扶贫的真正意义。

孙科长在廉政教育基地的展板前驻足，她的忏悔书被放在 \"政府采购腐败案\" 展区，旁边是她的照片，表情悔恨。旁边的电子屏循环播放着招标平台的操作流程，光标在 \"价格比对\" 按钮上闪烁着绿光，像是在指引着正确的方向。

祁同伟望着办公桌上的整改报告，每页都贴着整改前后的对比照，变化一目了然。最新的采购清单上，笔记本电脑的价格比市场价低了五个点，备注栏里写着：\"经三家供应商比价确认\"，清晰明了。

窗外的玉兰花落了满地，洁白的花瓣铺在地上像层厚厚的雪。保洁员正用竹扫帚清扫花瓣，扫帚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那些洁白的花瓣飘进敞开的窗，落在政府采购平台的宣传册上，像给 \"阳光采购\" 四个字盖上了枚温柔的邮戳，见证着这场反腐风暴带来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