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烟火人间（2/2）
与此同时，沅伸着胳膊，扯着嗓子发出一声大叫，像一阵风似的迅速冲下楼，眨眼间就跑到饭桌前，脑袋不停地转动，好奇地打量着桌上的菜肴，嘴里还嘟囔着：“看看今天都有啥好吃的。”
拾停跟在沅身后，有样学样地也喊了一声，声音清脆悦耳，宛如山间清泉，和沅那粗犷的喊叫形成鲜明对比。
饭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散发着诱人香气，众人围坐一团。
沅正夹着一块肉往嘴里送，不经意间抬眼，一下就瞥见了庭叶那头格外惹眼的白发。
沅撇了撇嘴，脸上满是不满，小声嘟嘟囔囔道：“一天天的，就知道欺负阿叶，也不知道收敛点。”
这声音可不大，但在安静的饭桌上却清晰可闻。
荒书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瞪了沅一眼，不过终究还是没吭声，只是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悄悄瞧了瞧庭叶的反应。
可沅像是没察觉到荒书的警告，又开始嘟嘟囔囔地叫唤起来，话语里全是阴阳怪气：“有些人呐，看着挺正经，实际上也不知道干了些啥。庭叶这一头白发，也不知道拜谁所赐哟。”一边说着，还一边摇头晃脑，故意拿眼角余光瞟荒书。
荒书这下坐不住了，刚想张嘴骂回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珠子一转，脸上换上一副调侃的笑，开口道：“沅啊，你这么心疼叶儿，要不你来替他受着？我保证，对你也一视同仁。”说着，还故意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沅。
这话一出，桌上其他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拾停捂着嘴，“嗝嗝”地笑个不停，肩膀随着笑声微微颤抖。
沅听到荒书这话，顿时气得小脸一红，又撇了撇嘴，满脸嫌弃地回道：“呸，谁要你一视同仁，我看你就是故意欺负阿叶！”
荒书见状，不仅没收敛，反而来了兴致，身子前倾，一脸坏笑地继续调侃：“沅，你可别嘴硬，保准让你试试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爽’，到时候可别哭着喊停。”
荒书说着还故意挤眉弄眼，那夸张的表情惹得庭叶也忍不住轻轻踢了荒书一脚，嗔怪道：“你就别逗他了。”
沅一听荒书这话，瞬间暴跳如雷，脖子涨得通红，扯着嗓子叫唤道：“你少在这瞎咧咧！什么爽不爽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上面那个！轮得到你在这指点我？”他一边叫嚷，一边用手指着荒书。
荒书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筷子，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戏谑的笑容，不慌不忙地开口：“哟，是嘛？那你可得好好练练技术，到时候依清雪说不定会嫌弃你技术不行。师姐那么优秀，眼光可高着呢。”
这话一出口，沅直接炸毛了，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嘴里嘟嘟囔囔地叫唤：“你别在这瞎叫唤，我和清雪好着呢，哪用得着你操心！你就是故意气我，有本事别拿清雪说事！”
荒书像是故意逗沅生气，依旧不依不饶，嘴角挂着促狭的笑，话如连珠炮般不停：“沅，你还嘴硬呢？现在没了修为，就是个废物，还谈什么和清雪好不好的 ，先把自己顾好吧。”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火苗，直往沅的肺管子里蹿。
沅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恶狠狠地回瞪荒书，却又一时找不到有力的话反击，只能气得浑身发抖。
庭叶一直在一旁默默看着，此时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啪”的一声把筷子重重一放，那声响在安静的饭桌上格外突兀。他看向沅，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你老实点行吗？几百年前你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怎么如今这般沉不住气。”
沅一听这话，双手立马抱在胸前，脖子一梗道：“我、我一直都是这个性子的，别拿以前说事。”
庭叶眉头皱得更紧了，侧过脸去，目光中满是回忆，轻声道：“谁说的，那时你虽爱耍嘴皮，但向来稳重，遇事沉着冷静，和现在判若两人。”
沅听了，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低声道：“我不记得了。”
沅的思绪却不由自主飘回了从前，那时他凭借强大的修为，在家族里可是如日中天的天之骄子，风光无限。
“哥哥。”庭叶轻轻的一声呼唤，又将他拉回现实。
可后来，命运急转直下，他沦为废人，不仅修为尽失，还被仇家追杀，四处逃亡，过着整天食不果腹、担惊受怕的日子。那些黑暗的日子，是他最不愿回想，却又无法忘却的伤痛。
庭叶与沅虽没有血缘之亲，可一路走来，他们的友谊深厚得如同血脉相连，早已超越了普通情谊，抵得上世间任何亲人。
被庭叶这么一劝，沅心里那股子气还是没消，他轻哼一声，脑袋一扭，侧过头去，故意不看庭叶和荒书。
庭叶看着沅这副模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放柔，带着几分哄劝：“哥哥，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和荒书置气呀。”他伸出手，想拉沅回来坐下，可沅却一甩手，挣脱了他的触碰。
“不吃了！”沅憋闷地喊了一声，心里又委屈又恼火。只见他把椅子往后一推，
“哐当”一声，随后起身，脚步急促地往门外跑去。
荒书望着沅离去的背影，撇了撇嘴，嘀咕道：“至于嘛，开个玩笑而已。”
庭叶瞪了荒书一眼，“你就少说两句，他现在心里本就不痛快，你还一直拱火。”
说完，庭叶也起身，快步追了出去，留下荒书一个人坐在原地，挠了挠头，一脸无辜。
秦阗看着荒书，无奈地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满脸写着嫌弃：“你怎么老爱惹他，沅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荒书只是默默地点点头，罕见地没吭声。
他心里其实也有些后悔，刚刚玩笑确实开过头了，可话一出口就收不回来了。
想到沅，荒书心里也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或许沅早就“疯”了，在几百年前的那个灾难之日，家族一夜之间被灭，修为也被残忍废掉，曾经的荣耀瞬间化为乌有。
从那以后，他不仅要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还要忍受仇家无情的嘲讽。
那些日子，沅活得小心翼翼，走在路上只要远远瞥见仇家的身影，就得慌慌张张地躲起来，尊严被踩在脚下，毫无还手之力。
为了活下去，沅甚至当过扒手、骗子，每日饥寒交迫，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无数个夜晚，他蜷缩在冰冷潮湿的角落，泪水无声地滑落，命运对他太过残酷，那时的他，心或许已经死了。
后来，沅偶然撞见了庭叶的店铺。可当时庭叶因为之前和沅发生过争吵，心里还存着芥蒂，所以打心底里看不起这个落魄的沅。
其实两人之间不过是一点小误会，只要坐下来，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可以说明白，可命运就是爱捉弄人，那层隔阂就这么横亘在两人中间，让他们错过了彼此最需要安慰的时光。
这边，庭叶心急如焚，脚步匆匆地跟在沅身后。
只见沅一头扎进了一个幽静的小巷子，最后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桂花树下停住，缓缓蹲下，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
庭叶见状，小心翼翼地蹲在沅旁边，声音轻柔又带着几分愧疚：“哥哥，是我不好，不该那么说你，也不该任由荒书胡闹，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说着，他轻轻拍了拍沅的肩膀，试图安抚他。
沅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带着哭腔，委屈又愤怒地吼道：“他凭什么这么说我，我招他惹他了？”话落，他的目光又落在庭叶的一头白发上，哽咽着继续说：“我只是舍不得让他弄伤你，每次看到他对你……你被他折腾成这样，我就气不过，我不想你受一点委屈啊。”
庭叶眼眶微微泛红，心头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他伸出手，将沅轻轻揽进怀里，声音微微发颤：“哥哥，我都懂，是我糊涂，没明白你的心思。”
微风拂过，桂花簌簌飘落，香气弥漫在两人周围。
庭叶轻抚着沅的后背，安抚道：“荒书那家伙没心没肺，他就是嘴欠，你别往心里去。咱们这么多年的情谊，哪能因为他几句话就生分了。”
沅在庭叶怀里抽噎着，双手紧紧揪住庭叶的衣角：“这么多年，我就怕你受欺负，别人说我什么我都能忍，可就是看不得你被人欺负。”
庭叶鼻子一酸，握沅的手又紧了几分：“以后不会了，咱们都好好的。我知道你一直都护着我，我以后也会护着你，谁要是再敢说你半句不是，我第一个不答应。”
没一会儿，沅的哭声渐渐止住，可心里那股委屈劲儿还没散，一张嘴就开始嘟囔荒书的不是：“荒书那家伙，就会拿话刺我，今天这事儿他绝对是故意的，仗着自己那张破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真让人讨厌！”
庭叶看着沅这副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我知道，他呀，就是嘴皮子厉害，心里可没那么多坏心思。不过你和荒书，在我心里都很重要，我都喜欢。”
沅一听，立马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嫌弃，没好气地说：“哼，荒书就是个醋王，平日里我就抱一下你，他都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跟我急眼，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的醋劲！”
庭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轻轻戳了戳沅的额头，说道：“他呀，就是占有欲作祟，总怕别人把我从他身边抢走。其实他心里也是在乎你的，只是不懂得好好表达。”
沅翻了个白眼，满脸不信：“在乎我？我看他是恨不得我离你远远的。上次我找你商量点事儿，他在旁边又是咳嗽又是挤眉弄眼，搅和得我们啥都没谈成。”
庭叶无奈地摇摇头，耐心解释：“他就是孩子气，下次我跟他好好说说，让他改改这毛病。不过话说回来，你俩偶尔吵吵嘴，倒也给生活添了不少乐子。”
沅哼了一声，嘟囔道：“这算什么乐子，我可不想天天跟他斗嘴。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理他。”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沅的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气也消了不少。
沅的目光再次落在庭叶的头发上，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担忧：“昨晚难不难受？你是自愿的吗……”
庭叶没想到沅突然问起这个，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嘴角扯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像是想把这个话题轻巧带过，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干笑两声。
沅见他这反应，心里已然有了几分猜测，立刻撇了撇嘴，满脸嫌弃，语气里的不满愈发明显：“哼，我就知道，荒书那家伙就是个榆木脑袋，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也不知道多照顾着你点，把你折腾成这样。”
庭叶一想到荒书昨晚那狠劲，心尖猛地一颤，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沅，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那难以启齿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回，让他耳根泛红，眼神也不自觉地闪躲。
沅见庭叶这副模样，更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嘴巴撅得老高，开始嘟嘟囔囔起来：“我看荒书就是个登徒子，也不管你愿不愿意，就由着自己胡来。哪有这样的，也太不把你当回事儿了！”
庭叶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拉了拉沅，示意他别再说了：“他……他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一时情绪上头，没控制住。”
虽为荒书辩解，可庭叶想到昨晚的场景，脸上还是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沅一听这话，眼睛瞬间瞪大，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庭叶：“你还帮他说话！他都把你折腾成什么样了，你还替他找借口。我看你就是心太软，被他欺负了还帮他开脱。”
沅气得直跺脚，觉得庭叶实在是太好说话，对荒书的行为感到愈发不忿。
庭叶垂下眼眸，声音轻得像要消散在空气中：“真的不怪他，我知道他心里是在意我的。”
沅却双手抱胸，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写满了不屑：“在意你？在意你还能做出这种事？我看他就是只图自己快活。要是真在意，怎么会不顾你的感受。”
庭叶不想再继续这个尴尬又敏感的话题，急切地说道：“对了，你不是没吃饱吗，走，我带你买点好吃的去。”
沅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脸上的不快一扫而空，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口大白牙，兴奋地嚷嚷着：“好啊好啊，先买个叫花鸡！一想到那烤得金黄流油、香气四溢的鸡肉，我这肚子就咕咕叫得更厉害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迫不及待地加快了脚步，拉着庭叶大步朝着集市卖叫花鸡的摊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