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朝会开得够久(1/2)
第94章
他们可是断指的残疾之辈?
他们早在冬日便大军整备,于惊蛰准时起兵,这当中真的没有什么玄机?
所以他们准备看着窦怀贞这投机取巧之辈的下场。
能被评论为投机取巧的人,他往往是不会投机取巧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世人谁不是在投机取巧呢?
窦怀贞的手段,在这些经历伪周动乱,却依然能在朝堂中屹立不倒的老人们看来,太稚嫩了。
他好像在试图以大义绑架新帝?
句句是谴责赫连侍中,可字字也是在告诫皇帝,我世家千年不绝,你李氏皇权才多久,若是你执意要质子,那我们世家就抱起团来,反抗你这个昏君。
昊天上帝在上,窦怀贞你如此英勇,怎么就不在长安城门口抵御唐军的陨星?
若是你能拦得住新帝的铁骑,那你窦怀贞不就更上一层楼了?
韦巨源的内心十分活络,能在顷刻间在心中抨击这么多句窦怀贞的坏话,不是因为他觉得窦怀贞是坏人,只是因为他竟然又双叒叕不得不站出来。
不然呢。
被窦怀贞的身份拖累,被默许为他是窦怀贞的朋党与其沆瀣一气吗?
放以前他确信皇帝必须大事化小,可对新帝……
就算曾经他是窦怀贞的朋党,现在也必须不是,且从来都不是!
今天这大朝会到底怎么回事,他明明应该是站在世家首列去做代表与皇帝做博弈的。
为什么只是今日一早的朝会,就三番五次的,他要站在皇帝这边去与其他世家相斗?
他希望的是从新帝、从这些天宁新臣嘴里挖出些对他有利的,能促进他们韦氏发展的,要么把你们排挤死要么我们合作共赢一齐从皇帝手中掠夺权利的……
可……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韦巨源觉得自已很清醒,这绝对不是中了什么邪术,那……
时间不允许韦巨源去细细复盘这至关重要的问题。
窦怀贞是要拖着韦氏去死。
皇帝已经磨刀霍霍了,谁都看得出来,他迫切的希望杀鸡儆猴。
死道友不死贫道。
于是这次不需要赫连孛的惊呼‘诶呀,你怎么伸了一只脚’,韦巨源便站出来,作揖后反驳道,
“臣启奏陛下。
窦郎中所言,犹童子问日升月沉之理,岂非贻笑大方?
若天宁果若窦郎中臆度之蛮瘴,陛下安得率王师破伪周而复长安?
若彼处果如窦郎中妄测之死地,齐王殿下驻跸其间,岂非置宗室血亲于汤镬?(汤镬:汤镬之刑,指把人投入装满沸水的大锅中煮死。)
陛下岂忍骨肉陷危地而待毙乎?
窦郎中自污则矣,然吾皇承贞观遗烈,必不以阴鸷损宗亲,不以苛政伤黎庶。
君父如天,岂有害子之心?
臣窃惑焉,窦郎中作此诛心之论,莫非以已度人耶?
且观窦郎中行止,
初附武氏逆党,再胁先太子妃韦氏以邀宠,终事牝朝而无惭,三易其主,节操尽丧。
牧守州郡时纵族属侵民田以自肥,及见先太子复位,竟纳韦氏乳媪为妻,称以‘阿赩’,辱没扶风窦氏百年清望,太穆皇后在天之灵,焉能不震怒!
伏惟圣裁,窦怀贞一脉实乃朝中毒疖,妖言惑众,曲解臣工忠悃,字字胁逼天威,其罪当诛!”
此情此景让人感到十分的熟悉。
有点像是先前讨论立后一事的模样,也有点像是宗楚客被赐剑以前的模样。
但无论是哪样,都不是‘好样’。
“臣等共表,深协韦侍郎之议。”
韦侍郎这陌生的称呼,让韦巨源本就复杂的内心更加难受了几分。
他如今领的是四品门下侍郎、俗称黄门侍郎的职,要辅佐赫连孛那个野蛮人。
在新帝的朝堂下,他就过得舒服吗?
大多数的世家都在等风来,而不是如今就站在刀剑起舞。
总得了解一下新帝,琢磨一下门路,打通一条道路,再谈分权、乃至夺权。
再或者干脆觉着没办法了,他们是得一退再退,他们不反抗、‘积极’响应皇帝的新政,还能博个贤臣良将的美名。
前朝后宫这才刚刚开始,你说你跳出来干什么?
窦怀贞的活路不多,却也不一定会死的如此难看。
还是在祖宗面前跪少了,以为新帝是那靠厌胜之术的妖妇,还在用前朝僭越之剑意图斩当今。
若是破釜沉舟,在国库空虚之际做表率散尽家财呢?
但韦巨源很庆幸窦怀贞没有这样做。
他们这群世家如今不怕有人跪,就怕有人跪了还磕头再高呼一声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这就让只跪着,或弯腰作揖的人,显得很不识趣了。
……
窦怀贞被架出去的场景,深深地烙在了所有人的脑海里。
那可是扶风窦氏的人。
同时陛下特意叮嘱以礼相待的措辞,也让所有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剖肝以陈、社稷栋梁、以礼相待……
咱们这位陛下,越是文绉绉的礼敬措辞,就越是要见血啊。
四字用词是以家族为单位,那多少个字算九族?
关键,如此暴虐的手段,新帝还不愁被反。
自太原到天宁都被他掌控在手中,新帝的退路比伪周时期的领土还要辽阔。
且新帝手中所掌控的陨星之谜一日未解,他们一日就不敢与新帝鱼死网破。
这样的局,纵使他们博览群书,也从圣人言中找不到解法。
但立了太子以后的局何解,他们就会了。
所以不急。
如今这天下,便让李家人稳稳的先坐着。
争一时意气,没必要。
朝中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压住皇帝。
他们看着这番情景,虽然也有些惶恐,但心中升腾的、更多的却是兴奋。
连扶风窦氏的人都被架出去了,朝堂上这些魑魅魍魉又有谁,是陛下不敢、不能收拾的?
只要我坚定的拥护陛下,成为陛下麾下的贤臣良将,就无需惧怕那些可恶朋党的倾轧!
只要我跟在陛下的身后,我大唐之德,必如逢涌原泉,沕潏曼羡!
这才是‘以正朝纲’‘匡扶唐室’,太符合他们的想象了。
总是有以效忠天子、保卫国家为理想的保守派年轻人。
他们正值壮年、意气风发、一腔热血、满心抱负。
而李唯所统治的大唐现下,注定不会让他们胸中的这团火,因为所谓现实的灰色而熄灭。
【《新唐书·世宗纪赞》:乾元之世,乃志存高远、风华正茂、意气昂昂、肝胆相照之时,其气象之盛,超迈武陵幻境,诚乃令人心驰神往、如痴如狂之世也。】
连续抬出去了两位大臣,朝臣对李唯任命赫连孛为江南道行军大总管、平定谋大逆的王谢二家与朋党的诏令,忽然就没有了任何意见。
有意见的也不说了。
当哑巴不难。
如此这般,朝会的推行也快了很多。
很快,今日朝政六件大事,便被尽数敲定了。
第一,礼部尚书宇文安禾主导,充盈后宫与选拔女官。
第二、第三,为解国库空虚,需三省配合推行新政改制,需将米粮盐铁国家化,吏部尚书李旦主掌此事、尚书左仆射苏瑰、中书侍郎裴懿、崔玄暐三人为辅。
第四,派赫连孛带兵三万精兵镇压南方,剿灭伪周残党。
第五,第六,派遣衣冠士族官僚嫡裔去天宁游学,同时安排禁军护送并征讨积年未纳的税务,由户部尚书康居达干配合门下侍郎韦巨源先做统计与预算。
这些事都挺大的,放伪周朝除去大肆修筑佛寺以外,一年里头能琢磨一件就了不得了。
至于说新政改革,那必须是三年模拟五年试验,使户部财政大力倾斜支持,不然哪里能拿得出好方案?
“……”
现在好了,两极反转,陛下完全不要他们去想办法,而是让他们照章办事。
他们就算要质疑,也得等自家儿女跟着禁军途经太原传讯回来。
于是散朝的时候大家的神色都是严肃的。
朝堂百官没一个得了闲,复唐第一件职事,他们都领到了。
但这种莫名的充实感,让绝大多数的朝臣,心里多了种踏实的感觉。
忙,都忙好啊。
就觉着如今大唐面临的困境,在陛下眼里都是轻飘飘的,好似挥一挥衣袖,就都散了。
大部分的他们,都期待着自已办成事,使大唐再次昌盛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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