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静女其姝(1/2)
琴女怀抱古琴,以急匆匆的细碎步子回到房中,而后一关房门,将紧随其后的永安王朱潇渲拒之门外。
朱潇渲轻敲房门,温声细语道:“静姝?休要为那不长眼的东西生闷气。你让本王进去,好不好呀?”
门内没有回应。
侍卫沈岸紧随其后,见自家王爷在一介琴女面前如此低三下四,心怀不满,抱怨道:“王爷,世间美女千千万,何苦单恋一枝花?何况,这还是朵残花,您……”
话未说完,沈岸便当头挨了一记暴击。
“你懂个屁?”永安王朱潇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沈岸,随口道:“今后,静姝当为永安王府主母,敢有半点不敬,要你好看。”
沈岸嘟囔着嘴巴,一脸委屈道:“郎有情妾无意,只怕这主母,也是王爷您的单相思。”
“你……”
朱潇渲刚抬起巴掌,不防沈岸却长了记性,一缩脖子,便避过这又一次的暴击。
二人在门外争执,门内的琴女却背靠房门,满怀心事。
往事历历在目,不堪回首。
她叫周静姝。
就在几个月前,她还是才绝京都的京城贵女,是工部尚书周一岱的女儿。
不久前,平南王朱昊祖公然谋反,祸乱西南。
待平乱之后,皇帝竟仅凭国师灵玄真人一句“一览众山登泰岳,遥望西南日在天”的谶言,就武断的认为身为工部尚书的父亲周一岱与平南王朱昊祖勾结谋反,判斩立决,家产充公。
而周静姝身为工部尚书之女,则被充入教坊司为妓。
只有周静姝知道,父亲是被冤枉的。
父亲周一岱身为工部尚书,廉洁自律,克己奉公,从未贪墨过一砖一瓦,就连自己喜欢的古琴,都是父亲积攒了整整一年的俸禄,才勉强买下的。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与远在西南的平南王朱昊祖勾结谋反?
可在这个世道下,这个朝廷里,父亲确实有罪。
罪在清正不阿,罪在卓而不党。
人人都知道,工部是个肥差,所以人人都盯上了这块肥肉。
皇帝朱钰锟贪图享乐,欲大兴土木,兴建宫殿,而父亲周一岱直言进谏,要皇帝体恤民情,不宜铺张,深为皇帝所不喜。
首辅严蕃欲拉拢工部,结党营私,被父亲周一岱严词拒绝,驱赶出门。
工部侍郎刘晋元欲借工部敛财,将修缮城墙的实心条石换成空心土砖,试图以劣充好,蒙混过关,被父亲周一岱严厉斥责,罚俸半年。
清官难为。
不同流合污,便会沦落为贪官污吏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害死父亲的谶言,出自国师灵玄真人之手。
解读谶言之人,乃是当朝首辅严蕃。
“一览众山登泰岳”,被解读成父亲的名字:一岱。
“遥望西南日在天”,被解读成平南王朱昊祖的“昊”字。
他们,都是害死父亲周一岱的仇人。
还有……
那个昏庸的皇帝朱钰锟,亲小人,远贤臣,就是他,亲口下令处斩自己的父亲。
恨屋及乌。
永安王朱潇渲对自己再好,却偏偏和那个高高在上、昏庸无道的皇帝流着相同的血,让自己如何能接受?
她还记得自己被锦衣抄家,并强行押入教坊司的那一天。
来探望自己的第一个人,竟是工部侍郎刘晋元。
那一天,刘晋元彬彬有礼,道貌岸然。
他仍旧以师长称呼父亲周一岱,并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可周静姝心中明白,这一切,不过是这伪君子的伪装而已。
早在父亲周一岱担任工部尚书之时,身为侍郎的刘晋元就常来家中拜访,时不时地将眼睛瞄向自己。
父亲瞧不上他。
她也瞧不上。
谁不知道,刘晋元已有妻子严氏,是首辅严蕃的乘龙快婿,并借此身份平步青云。
然严氏丑陋肥胖,且家教严格,从不准刘晋元拈花惹草。
他的所谓爱慕,不过是觊觎自己的美貌罢了。
那一日,周静姝直言不讳地指出了这一点。
“你懂什么?”
刘晋元一改平日里儒雅随和的形象,歇斯底里地发泄着心中的不平与愤懑。
“那个严氏,肥胖丑陋,好吃懒做,就因为有个好家世,就处处压我一头。我只得顺心顺意地伺候着,她不吃完饭,我便不能上桌;她招呼一声,我就得像哈巴狗儿一样巴巴地跑过去。”
“对了,她竟还敢打我。”
说罢,刘晋元裸露后背,显露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鞭痕。
“只是因为我在路上同她闲逛时,瞥了别的女人一眼。可这又怎么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看到严氏那张丑脸,我就觉得恶心,恶心……可我能怎么办?我是新科状元,工部侍郎,可离了严家,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刘晋元尽情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喊叫声愈发歇斯底里。
周静姝却不为所动,冷冷开口道:“可是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我……”刘晋元一时语塞。
可他随即急走几步,看着周静姝的眼睛,深情告白道:“可我心中所爱,一直都是你啊静姝,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深深的,无法自拔的爱上了你。我可以救你脱离教坊司,给你找个房子,你就安心做我的外室,双宿双飞,永不分离。”
“我可以答应你。”
她的声音很冷,没有一点点温度。
“真的吗?”刘晋元有些迫不及待,满面春风,张开怀抱,急不可耐地扑向周静姝。
“可是,”周静姝伸手制止了刘晋元,开口道:“你能为我父亲平反吗?”
刘晋元的笑容僵在脸上,吞吞吐吐道:“可那是严大人要……”
周静姝忽的站了起来,走向刘晋元。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