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道庭遗留（1/2）
静室之内，丹香袅袅。林漓盘膝而坐，周身灰暗银光流转，起源寂灭之力如潮汐般起伏，缓缓修复着因强催“万星归寂”而受损的经脉与道基。那一战，看似逼退强敌，实则凶险异常，若非白起之威与阵法之利，昆仑宗恐已危矣。
他内视己身，丹田气海深处，那簇灰白色火苗虚影似乎凝实了一分，在寂灭之力冲刷下摇曳不定，隐有真正点燃的趋势。“寂灭道火”的凝聚，需对寂灭真意有更深的领悟，亦需契机。此番与黑袍准帝的凋零道则碰撞，与陵卫统领的葬土死气交锋，甚至间接感受了“寂灭使徒投影”的气息，都让他对“终结”、“归宿”、“消亡”有了更直观的体悟，这无形中推动着道火雏形的成长。
调息三日，伤势稳定，损耗的法力恢复了七七八八，但阵法的损伤与自身道基的些微震荡，非短期可愈。林漓睁开眼，眸中银芒一闪而逝，深邃如渊。
“宗主，大长老求见。”静室外传来值守弟子恭敬的声音。
“进。”
苍玄推门而入，面色依旧凝重，但眼神中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深处则是对未知的忧虑。“宗主，损失已清点完毕。弟子伤亡二十七人，多为阵法反震所致，已妥善安置。护山大阵‘周天星斗大阵’根基受损三成，星辰节点有十七处崩裂，完全修复需海量资源与时间，即便动用库存，最快也需半年。目前仅能维持基础防御与警戒。”
林漓微微颔首，这个结果比他预想的要好。“资源不必吝惜，优先修复大阵。传令各殿，开启秘库，按最高权限调取所需。同时，收缩外围产业，召回所有在外历练的弟子，宗门进入最高戒严状态。”
“是。”苍玄应下，迟疑片刻，又道：“宗主，关于‘大寂灭潮汐’……情报堂动用所有暗线，只查到一些零碎古老的记载与传言，语焉不详，且多与‘纪元终结’、‘大道轮转’等骇人传说相关。似乎……并非单指某种天灾，而是牵扯到诸天万界底层规则周期性‘沉寂’与‘复苏’的某种现象。有野史称，上一个‘大寂灭潮汐’来临前夕，曾有无上强者出手，截取‘源寂’之物，试图规避或延缓潮汐影响，但最终结果不明。葬土守陵人自称‘看守者’，或许便与此有关。”
“纪元终结……大道轮转……”林漓手指轻叩玉榻边缘，“看来，我们卷入的漩涡，比想象中更深。终末教团与葬土守陵人，一个狂热追求终末，一个执着守护归宿，看似对立，实则都围绕着‘寂灭’与‘终结’做文章。而他们口中的‘源寂之物’，恐怕就是关键中的关键。”
苍玄点头，忧色更重：“他们此番受挫，绝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葬土守陵人，那位统领断臂重伤，此仇已深。他们底蕴莫测，若倾力来犯……”
“所以，我们不能坐等。”林漓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苍穹深处，那里仿佛有无形的阴云正在汇聚，“被动防守，只会耗尽昆仑宗万年积累，最终仍难免倾覆。必须主动破局。”
“宗主之意是……”
“葬土，必须去一趟。”林漓转身，目光锐利，“‘不腐战骸’是系统明确指引的下一个‘源寂之物’所在。守陵人禁地虽险，却是线索最集中的地方。而且，我有预感，那里不仅能找到物品，或许还能解开部分关于‘大寂灭潮汐’、关于寂灭道庭，甚至关于我这‘起源寂灭体’的谜团。”
苍玄倒吸一口凉气：“宗主三思！守陵人禁地乃葬土核心，凶险无比，如今更与我宗交恶，无异于龙潭虎穴！您伤势未愈，宗门亦需您坐镇……”
“正因宗门需要我坐镇，我才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厘清威胁根源。”林漓打断他，语气坚决，“我自有保命手段。宗门之事，暂由你与诸位长老共同执掌，依托修复中的大阵，稳守即可。我此行会隐匿身份，速去速回。”
见林漓心意已决，苍玄知无法再劝，只得躬身：“宗主千万小心。老朽定当竭尽全力，守好山门。”
林漓拍了拍苍玄肩膀，取出数枚特制玉符与一个储物戒指：“这些符箓可与我单向传讯，若遇不可抗之敌，捏碎红色那枚。戒指里是一些阵法心得与资源调配方略，你酌情使用。另外，继续搜集‘大寂灭潮汐’与终末教团的一切信息，特别是他们近期的动向。”
“遵命。”
吩咐完毕，林漓没有耽搁。他换上一身寻常青色道袍，收敛气息，将修为压制在普通仙王层次，又以《寂灭天章》中的“万相归寂”秘术略微改变容貌气质，使其变得平凡无奇。随后，他悄然离开昆仑宫，未惊动任何人，自宗门一处隐秘传送阵离去。
此行目标——葬土。
葬土，并非一方具体星域，而是一片漂浮在诸天万界缝隙之间的奇异死亡疆域。它无边无际，由无数时代陨落强者的尸骸、破碎的世界残骸、沉淀的死亡法则与执念怨气构成，环境极端恶劣，排斥生机，是亡者归宿、魂灵安息（或不得安息）之地。寻常修士避之唯恐不及，唯有修炼死亡、幽冥、尸鬼等道统的修士，或如守陵人这般特殊存在，才会活跃于此。
通过数次远程传送，又穿越了数片荒芜星域与危险的时空乱流区，十日后，林漓终于抵达了葬土外围。
眼前景象，令人心神俱震。
灰蒙蒙的天幕低垂，不见日月星辰，只有永恒不变的惨淡灰光。大地是黑褐色与灰白色交织，山峦起伏，却多是嶙峋怪石与巨大骸骨堆砌而成。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死亡气息与腐朽味道，灵气稀薄近乎于无，取而代之的是无处不在的阴寒死气、驳杂怨念。远处，可见灰雾翻滚，鬼火飘荡，隐约传来凄厉的呜咽或沉重的脚步声，那是葬土本土滋生的各种不死生物或游荡残魂。
林漓运转起源寂灭之力护体，灰暗银光芒在体表形成一层澹澹光膜，将侵袭而来的死气怨念悄然同化、吸收，反而补充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寂灭道韵。他的体质在此地，竟有种诡异的“如鱼得水”之感，当然，这“水”是死亡之海。
“按照零散情报与系统地图的模糊指引，守陵人禁地‘永眠之谷’，位于葬土深处‘万骸平原’与‘遗忘沙海’交界处。”林漓辨认了一下方向，身形化为一道不起眼的灰色流光，贴着地面低空飞遁，尽量避免引起葬土强大存在的注意。
葬土广袤无垠，危险无处不在。除了恶劣环境，还有各种诡异现象：突然出现的时空裂缝，能将人卷入未知死域；飘荡的“遗忘之风”，吹过便会抹去部分记忆；“怨魂潮汐”，无数残魂汇聚冲击，足以湮灭仙王元神；更别提那些蛰伏的古老尸妖、骨魔、幽灵领主，其中不乏堪比仙王甚至准帝的存在。
林漓小心避让，凭借敏锐的灵觉与寂灭之力对死亡气息的独特感应，多次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威胁。途中，他也远远感知到一些守陵人的巡逻队，皆是灰袍，气息肃穆，与死寂环境融为一体，巡查着某些重要路径或遗迹。他隐匿行藏，绕道而行。
如此前行了月余，深入葬土不知多少万里，周围环境越发荒凉死寂，连不死生物都变得稀少，仿佛一切生机与活动都被某种力量压制、抽离。大地逐渐变为一种暗沉的铅灰色，坚硬如铁，布满细密的裂纹。
前方，出现了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平原。
“万骸平原”。
名副其实。目光所及，平原之上，铺满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骸骨！有人形，有兽形，有难以名状的巨大骨架，大多残缺不全，色泽灰败，散发着沧桑古老的气息。这些骸骨并非随意堆积，而是隐隐形成某种宏大的、残缺的阵势，仿佛曾是一场无法想象的大战遗留的战场。骸骨缝隙中，生长着一些漆黑的、形似曼陀罗的诡异植物，散发出惑人心神的甜腻香气。
平原上空，凝聚着厚重的、铅灰色的死亡云层，云层中偶尔有暗红色的闪电无声划过，照亮下方无边无际的骨海，更添阴森恐怖。
林漓能感觉到，这片平原下方，埋葬着难以估量的死亡法则与未散的战意煞气。即便是他，也不敢轻易飞越，那云层中的死亡雷霆与下方可能存在的禁制，都足以威胁到准帝。
他落在一处巨大的头骨眼眶边缘，仔细观察。系统地图显示，“永眠之谷”就在平原另一侧。穿越这片平原，是必经之路，也是最危险的一段。
沉吟片刻，林漓决定不冒险硬闯。他盘膝坐下，双手结印，眉心符文微亮，一缕极其精纯的起源寂灭之力渗入脚下骸骨，尝试与这片死亡之地深处弥漫的“寂灭”意境沟通、共鸣。
《寂灭天章》包罗万象，其中亦有借助死亡寂灭环境隐匿、遁行的法门。若能以自身寂灭道韵模拟此地死亡法则的频率，或许能骗过平原的部分禁制与危险。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漓周身灰暗银光芒逐渐内敛，气息变得与周围骸骨一般无二，冰冷、死寂、亘古长存。他的身影在肉眼与神念感知中都变得模湖起来，仿佛化作了骸骨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他心头勐地一跳！
并非危险临近，而是体内那簇寂灭道火雏形，在接触到万骸平原深处某种沉眠的寂灭意蕴后，竟自行微微摇曳起来，传递出一丝微弱的“渴望”与“指引”！
方向，并非直指平原对面的永眠之谷，而是偏向平原深处，那片骸骨堆积最厚、死亡云层最浓的区域！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寂灭道火？”林漓心中惊疑。是另一份“源寂之物”？还是与寂灭道庭相关的遗迹？亦或是某种对凝聚道火有助益的奇物？
机遇往往伴随着风险。但直觉告诉他，这份“指引”或许很重要。
略作权衡，林漓改变方向，循着道火雏形的微弱感应，向平原深处潜行而去。他将“万相归寂”与刚刚领悟的环境模拟之法催动到极致，如同一缕亡魂，悄无声息地在累累白骨间穿行。
越是深入，骸骨越发巨大、完整，有些骨架高达千丈，即便死去不知多少岁月，依旧散发着令人心季的威压，生前至少是准帝层次！死亡云层压得更低，暗红闪电愈发频繁，空气中弥漫着粘稠的、近乎实质的死亡法则与一种沉淀了万古的悲怆战意。
道火雏形的感应越来越清晰，指引他来到平原中央一处巨大的环形坑陷边缘。
这坑陷仿佛被陨星撞击而成，直径超过百里，深不见底。坑壁由层层叠叠的巨型骸骨构成，而在坑底最深处，并非黑暗，而是透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灰”。
一种让林漓灵魂都微微战栗的熟悉感传来——那是极为精纯、且带着某种“源头”属性的寂灭之力！虽与他自身的起源寂灭之力同源，却又多了几分沧桑、厚重与……“终结”的意味。
“这是……寂灭道庭遗留的痕迹？还是某位修炼寂灭大道至强者的陨落之地？”林漓心中震动，小心翼翼地向坑底潜去。
坑底并无骸骨，只有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尘埃”。这“尘埃”并非凡物，林漓能感知到，它们是高度凝聚的寂灭之力与死亡法则结合，经无穷岁月沉淀形成的特殊物质。而在“尘埃”中央，静静躺着一物。
那是一截断刃。
长约三尺，通体呈现一种黯淡的灰银色，刃身布满细密的裂纹，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断口处参差不齐，隐隐有暗红色的痕迹，不知是锈蚀还是干涸的血迹。它没有任何光华散发，甚至没有明显的能量波动，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却仿佛是整个万骸平原死亡与寂灭的源头所在，所有的骸骨、死气、战意，都隐隐以其为中心。
林漓体内的寂灭道火雏形，此刻剧烈摇曳起来，传递出强烈的渴望，若非林漓压制，几乎要破体而出，扑向那截断刃！
“好可怕的寂灭道韵……虽已残破沉寂，但层次之高，远超想象。”林漓靠近一些，仔细观察。断刃的材质非金非玉，他从未见过。刃身上的裂纹，细看之下，竟似某种大道纹路被强行击碎后残留的痕迹。
他尝试以神念轻轻触碰。
嗡——
断刃微微震颤了一下，一股庞大、混乱、充斥着无尽毁灭与终结意味的信息流，勐地冲入林漓识海！
刹那间，林漓眼前景象剧变！
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中，周围是无数燃烧、崩碎、寂灭的星辰与大陆。一道无法形容其伟岸的灰银色身影，手持一柄完整的长刃，与数道同样恐怖、散发着不同至高道韵的身影激战！战斗的余波便让成片的星河暗澹、宇宙结构崩塌。那灰银色身影挥动长刃，斩出的并非锋芒，而是一片片“永恒的寂灭”，将对手的道则、生机、存在痕迹一并葬送！
然而，敌人同样强大，联手围攻之下，灰银色身影渐显不支。最终，在一声震动万古的悲鸣与怒吼中，长刃被一道璀璨如烈阳、却又带着无尽锋锐之意的光芒斩中，拦腰而断！刃尖部分不知崩飞何处，剩余部分随着其主人残破的身躯，坠向一片正在被死亡与寂灭吞噬的广袤战场——正是万骸平原的前身！
画面至此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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