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9章 赤王(九)(1/2)
“既然不满早已深埋心底……为何等到现在,才真正亮出你的刀?”迪希雅眸光微凛,声音低沉而锐利,仿佛一道划破寂静沙风的寒刃。
“因为——这是天时、地利、人和齐聚的绝佳时机!”拉赫曼眼中骤然掠过一簇炽烈如焰的光芒,随即目光沉静而笃定地越过三人肩头,投向幽暗的沙丘阴影深处。
拉赫曼轻笑一声:“不过,在我们深入这盘棋局之前,不如先请三位身后的那位朋友——现身一叙,如何?”
——赛诺暴露了。
这一念头如电光石火,几乎在同一瞬击中荧与派蒙的心神。
荧双眸微敛,睫影轻颤,指尖悄然绷紧,凌厉的战意悄然奔涌;
然而她终究按捺住身形,只将气息压得更沉、更稳,像一柄未出鞘却已寒气逼人的古剑。
相较之下,派蒙则毫无遮掩地绷直身子,小脸霎时褪尽血色,眼睛瞪得圆圆的,身体微微发颤,活脱脱像一只被夜枭盯住的萤火虫。
迪希雅闻言,眉梢微扬,初时确有惊愕之色浮于面颊,但不过一息之间,那抹讶异便如流沙般悄然沉落,化作唇角一抹淡而锋利的弧度:“果然……终究没能瞒过你。”
话音未落,沙砾轻响,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自暗处缓步而出——
黑袍拂过嶙峋岩壁,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影,步履沉稳,不疾不徐,却自带风纪官独有的肃穆气场。
拉赫曼笑意加深,朝他颔首致意:“欢迎,教令院前任大风纪官。”
赛诺眉峰微蹙,目光如刃:“你认得我?”
“不认得。”拉赫曼坦然摇头,语调从容,“我甚至不知你姓名。”
“但我知你身份——前任大风纪官;更知你行踪——如今正踏足这片炙热而沉默的沙漠。”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荧与派蒙,声音低沉而富有节奏:“沙漠广袤荒寂,外乡人本就稀少;而短短数日内,竟接连出现两位陌生面孔——”
“更巧的是,你们抵达此地的时间,恰好与大风纪官辞别教令院的传闻严丝合缝。”
“于是顺藤摸瓜,层层推演……答案便呼之欲出。”他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凿,“你们,是同行者的可能很大。”
赛诺瞳孔微缩,声音陡然一沉:“所以……你并未真正察觉我的藏身之处?”
拉赫曼坦荡一笑,毫不避讳地点头:“的确未曾察觉。大风纪官的隐匿之术,堪称登峰造极——连风都忘记为你留下痕迹。”
——被诈了。
四人心中同时掠过这一念头,如沙暴骤起,猝不及防。
他方才那副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姿态太过真实,真实到令人下意识信服——竟无人想到,那沉稳目光背后,是一场精心布设的心理博弈。
拉赫曼迎着赛诺审视的目光,笑意渐敛,语气却愈发郑重:“我决意在此刻向教令院发难,其中一重缘由,正是因你。”
“因我?”赛诺眸色微沉,声线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不错。”拉赫曼颔首,神色肃然,“数日前,我收到一封密信——信中言道:教令院最强战力‘贤者凯撒’与至高神明‘小吉祥草王’双双失踪;”
“维新与保皇两派权斗愈演愈烈,中枢几近失序。”
“紧接着,大风纪官离席而去,风纪机关名存实亡……教令院战力真空,权威动摇。此时此刻,正是沙漠子民挣脱桎梏、重掌命运的千载良机。”
迪希雅眸光一凝:“你信了?”
“信?不。”拉赫曼唇角微扬,带着几分智者的讥诮与审慎,“我只信证据——所以我命潜伏于三十人团的亲信,日夜打探须弥城动向。”
“虽无确凿消息流出,但蛛丝马迹已足够清晰:密信所言,至少八成属实。”
他再度转向赛诺,目光如炬:“而今,大风纪官亲临沙漠——这最后一块拼图,让我确信:其余内容,九成真,无可置疑。”
赛诺静静凝视着他,眼底波澜不惊,却暗流汹涌:“你是在豪赌?倘若那‘一成’虚妄,便是满盘皆输。”
拉赫曼仰首一笑,笑声朗然,似沙海之上骤然卷起的烈风:“世间何曾有万全之事?九成胜算,已足以令我倾尽所有,押上全部身家性命——与兄弟们,共赴这一场燎原之火。”
拉赫曼目光灼灼,声音低沉而坚定:“于公而言,五百年前,大慈树王背弃赤王之誓,致使我们沙漠昔日的至高王者陨落于风沙之中——”
“那一场背叛,不仅斩断属于沙漠的文明传承,更在历史深处埋下世代难解的裂痕。”
“正因如此,我们沙漠子民与教令院的那些学者间,已不是简单的政见分歧,而是根植于记忆、信仰与尊严的天然对立。”
他的语气愈发沉郁:“于私而言,教令院垄断知识、固化阶层、施行严苛的地域歧视——”
“它用典籍筑起高墙,以律法划定边界,将我们沙漠子民牢牢锁在绿洲之外、沙暴之内。多少聪慧少年终其一生困守沙海,连须弥城的城墙都难以仰望;”
“即便侥幸踏入须弥城,也只被视作‘异乡人’‘边缘者’,在教令院的廊柱下低头,在学院的讲席外徘徊,连一句质疑的资格都被悄然剥夺。”
他猛然抬手,掌心朝天,仿佛托起整片干涸的天空:“所以,我们必须反抗——”
“不是出于愤怒,而是因为想要继续生存下去;不是出于毁灭的目的,而是要重拾被遗忘的尊严。”
“这是沙漠子民在沉默五百年后,唯一清醒而炽热的选择。”
拉赫曼的话语如砂砾刮过石壁,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迪希雅静立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弯刀刀柄,神情复杂难言。
作为生于沙丘、长于烈日的沙漠子民,她太懂那话语里裹挟的灼痛与不甘——
那不是煽动,而是无数个无水无粮的夜晚、无数双望向须弥城却不敢靠近的眼睛,凝结成的沉重回响。
她甚至清楚,拉赫曼所指的“出路”,或许是当下最真实、最悲壮的一条生路。
“格局打开。”
“我去,我居然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
“↑何止有道理,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能当上领导者的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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