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药已凉(1/2)
战报中,黄淳熙自不会提及自家迟疑观望、坐失良机。
只力陈“达字营”、“湘毅营”血战半日,伤亡惨重,周、胡二统领相继殉国,仍未能撕开夏军防线。
现今夏军大队援兵已至,东面突围之路恐已断绝,恳请部堂速做决断。
他亦提出两策:
或弃所有辎重火炮,趁敌合围未紧,全军化整为零,分散寻小路突围,能走多少算多少;
或准他率部退回甑山,收拢兵力,凭借既设工事,固守待援。
书信发出约半个时辰,甑山回令即至,言辞简促,透着焦灼:
命黄淳熙即刻率“湘果营”及两部溃兵,火速西撤,退回甑山大营。
缘由无他——正当薛津激战之时,夏军包围圈已然收紧。
姑溪河上,夏军水师那些吃水浅、火力猛的炮艇,果真溯流而上。
艇首150毫米主炮频频轰鸣,将骆部于北岸仓促构筑的工事,轰得支离破碎。
南岸夏军第六军主力,趁机架设浮桥,步兵如潮,汹涌过河,向北挤压。
与此同时,北面也传来敌情。
击溃张国梁部后,一路南压的夏军第七军前锋,已出现于甑山以北十余里处的董耳山一带。
留守甑山的刘岳昭“果毅营”,南北受敌,防线摇摇欲坠,亟需黄淳熙这支生力军回援。
黄淳熙接令,不敢延误,当即传令拔营。
万余人马调转方向,循来路向西退去。
队伍中夹杂众多薛津镇败退的溃兵,他们惊魂未定,步履踉跄,拖缓了全军行程。
黄淳熙骑于马上,回首向东望去。
薛津镇已隐入渐浓的暮霭之中。
西方天际只余一抹暗沉赤色,不知是残阳余晖,还是燃起的战火。
他明白骆秉章作此抉择的缘由。
化整为零?谈何容易!
当今天下兵马,除却夏军那等信念坚定、组织严整的队伍,哪支军队散了编制,还能重新聚拢?
士卒一旦失去管束,便与流贼无异。
打家劫舍,自在快活,谁还愿返回此等死地,与凶悍的夏军拼命?
溃散容易,再行收拢,难若登天。
最终能归建者,十成中若有五成,便该念佛主保佑了。
他所提此议,不过是绝境中,欲抓住一根浮木。骆秉章不纳,正在情理之中。
如今,唯剩固守甑山一途。
甑山山势虽平缓,但骆部经营日久,壕沟、鹿砦、土垒层层相套,粮草弹药亦有所囤积,饮水不缺。
凭借这些工事,或可支撑一段时日。
然则,能撑多久?黄淳熙心中没底。
夏军炮火之猛烈,山上这些土木工事,能否抵住连日不休的猛轰?
他只得将希望,寄托于镇江钦差大臣穆荫身上。
盼这位总督江南军务的军机大臣兼钦差,能从围攻上京的大军中,再抽调些许兵力,南来救援。
队伍沉默前行,唯闻脚步声、马蹄声、车轮碾过冻土的吱嘎声响,间或夹杂伤兵压抑不住的呻吟。
残阳将人影拉得细长扭曲,斜映于荒芜田野之上,透着末路的苍凉。
黄淳熙抬手触了触腰间那柄“神锋”剑。
剑鞘冰凉,入手沉实。
部堂赐此剑时,许他先斩后奏之权。
然今日却因自家私心与迟疑,白白错失那稍纵即逝的突围之机。
思及此处,他面庞不由一阵燥热。
抬头望去,暮色中甑山的轮廓,已渐显现。
山形如倒扣的陶甑,此刻看来,却更似一座巨冢,正张开幽深的口子,静待将他们吞没。
“加快速度!”
他嗓音沙哑,向传令兵喝道,
“务必于天黑透前,赶回大营!”
于此同时,甑山骆秉彰大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