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伦常(1/2)
大事议定,议事厅里的气氛明显松快许多。
萧云骧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针已指向晚上十点。
见石达凯与张遂谋脸上,都带着倦色,便不再深谈细务,让赵无忌送两人回驿馆歇息。
萧云骧送到门口,石达凯对萧云骧拱手:“阿骧,你也早些休息。”
萧云骧笑着还礼:“兄长安心住下,明日我们再叙。需要什么,只管吩咐无忌。”
望着两人在赵无忌引领下,提着灯笼渐行渐远,背影最终消失在巡检司大门外的夜色里,萧云骧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淡去。
他没有立刻回屋,独自站在巡检司大堂前的青石台阶上。
檐下灯笼将他的影子拉得斜长,投在地面。
夜风比方才更凉了,带着从江水深处漫上来的潮气,一阵阵扑在脸上。
他微蹙着眉,双手背在身后,望着马当山镇零星的灯火,陷入沉思。
赵烈文端着烛台出来,本要收拾厅内杯盏,见他独立风中,便轻声问道:
“总裁,夜深了,江风凉。可是……心中还有事未决?”
萧云骧被这声音一唤,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他缓缓走回厅内,在方才的主位坐下,示意赵烈文落座,暂不收拾。
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沉默片刻,才开口:
“惠甫,今日与翼王这番深谈,我心中……确实有些地方想不透。”
赵烈文在他侧方坐下,将烛台轻轻搁在桌上。暖黄的光晕拢住两人。
“总裁因何事困惑?可是觉得翼王不肯东归报仇,有些……不合常理?”
萧云骧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像是在理清纷乱的念头。
然后他抬眼看向赵烈文,眼神里带着疑惑:
“我自从苏三娘那里,听说了上京城女馆里那些非人的惨状,又看了军情局关于神国治下民生凋敝的情报。”
“对其人其政,可说是深恶痛绝。”
“心里常憋着一股火,恨不能立刻提兵顺江而下,一举攻破上京。”
他的语气起初有些激愤,但很快平复下来,变成一种深沉的困惑:
“可你看今日翼王的态度。他的施政被洪氏阻挠,自己遭猜忌迫害,差点送命,全靠部下拼死护卫才逃出来。”
“按理说,他该比我更恨才对。可他不但不愿报仇,甚至……言语间还为洪某开脱了几分。”
萧云骧双手拢在腹部,长叹一声:
“这……和我预想,差得太远。不仅让我意外,更让我想不明白。”
“难道那些倒行逆施,都能用‘不得已’轻轻揭过?那千万人的血泪,还比不上一个‘忠君’的虚名?”
赵烈文静静听完,脸上没有丝毫讶异。
他沉吟片刻,习惯性地捋了捋下巴上稀疏的胡须,缓缓道:
“总裁有此困惑,并不奇怪。或者说,若您无此困惑,反倒不像您了。”
萧云骧追问道:“哦?这话怎么说?”
赵烈文字斟句酌,说得缓慢清晰:
“根源在于,您与翼王心头所系的‘理’,本就不在一处。”
“翼王所困,是君臣间的恩怨纠葛;而您所痛的,是战火下万民的生死倒悬。视角既异,取舍自然不同。”
“您看,您力推的那些事——均田亩,轻徭赋,倡平等,兴学堂等举措,乃至对自身的严苛要求。”
“桩桩件件,无不是由此‘痛心’而生。”
“这条路,走得正,也因而能为我夏府聚起最广大的人心,筑下今日的根基。这是成就大业不可或缺的根本。”
“这不对么?”萧云骧摇头问。
“对,当然对。”赵烈文肯定地点头,没有半分犹豫。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深沉:
“但是,总裁,千年传统观念之重,绝不是一纸政令就能轻易扭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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