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少将军阵亡(1/1)
四 百 六 十 一
“何事惊慌!”田承嗣猛一勒缰,战马嘶鸣人立,在飞扬的尘土中,他厉声喝问。
那奔来的校尉滚鞍下马,浑身血污,扑跪在地,泣不成声地说:“启禀将军!您刚出营不久,少将军……少将军他执意率本部兵马,突袭敌营西北角!末将等苦劝不住……谁知敌军早有防备,设下重围……终因寡不敌众,少将军他……他身中数箭,力战殉国了!”
校尉以头抢地,几乎哽咽
,“博参军为护少将军突围,也……一并战死了!”
“你……你说什么?”田承嗣如遭雷霆轰顶,耳边嗡鸣一片,眼前猛地发黑,魁梧的身躯在鞍上晃了两晃,险些栽下马来。
“将军!”左右亲卫大惊失色,急忙纵马上前搀扶。
田承嗣却猛地抬起手臂,格开了亲卫的手。他指节攥得发白,深深吸了一口凛冽的寒气,闭目片刻,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沉。他调转马头,声音沙哑得像钝刀刮过生铁:
“走,回营。”
马蹄声再次响起,扬起一片尘土,却比来时沉重了万分,黄昏时分,死寂的旷野留下了哒哒的马蹄声。
田将军撩开帐门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混合着残羹的味道扑面而来。营帐内烛火昏暗,地上狼藉一片:碎裂的碗盘瓷片与啃过的骨头混杂,深色的酒渍泼溅在毡毯上,犹如干涸的血迹。一张歪斜的案几旁,还倒着两只空了的酒坛——显然,在冲动出战之前,这里曾有过一场激烈到近乎癫狂的争论,或许还有年轻的将领们击掌立誓、摔碗明志的喧哗。
长史田昌华正跪在帐门内侧,身子伏得极低。他左侧脸颊高高肿起,一片紫红,指印清晰可见,嘴角还残留着一点未擦净的血丝。看见田承嗣进来,他重重将额头磕在冰冷的地上,声音因恐惧与羞愧而颤抖:“微臣……微臣死罪!未能劝住少将军,酿此大祸!”
每说一字,额头便与地面碰撞一下,咚咚作响,泣不成声。
田承嗣面沉如水,目光如刀锋般掠过帐内每一寸混乱,最终落在匍匐的田昌华身上。他径直穿过满地污秽,大步走到主位前,一撩甲袍下摆,重重坐下,对脚下的狼藉恍若未见。“
说,”他的声音不高,却压得帐内空气几乎凝固,“到底怎么回事?”
田昌华浑身一颤,以膝代步,匍匐着挪近几步,不敢抬头:“回将军,约莫两个时辰前,少将军与宇博少爷接到了他们……他们私下安插在陈军中的那名密探传回的急报。报中说,陈国太子已亲率大军主力,号称百万,意图反扑。其先锋粮草与重型辎重,皆秘密囤于十里坡北麓。密报称,此乃千载良机,若少将军能遣一队精兵轻骑疾进,趁着夜色焚其粮草,必建不世奇功,可……可一举而定大局。”
“密信何在?”田承嗣打断他,眼中寒光闪烁。
“少将军看后,为防万一,当即就……就就着烛火烧毁了,说是绝不能泄露密探的身份。”田昌华的声音越来越低。
“当时,就无人阻止他?”田承嗣的手指缓缓敲击着座椅扶手上的兽头。
“小的……小的拼命劝阻了啊!”田昌华猛地抬起泪流满面的脸,情绪激动,“小的说此事关乎重大,敌军虚实未明,十里坡地势亦不甚了了,恳请少将军务必等将军您回营后再行定夺。少将军闻言勃然大怒,骂小的怯懦误事,先是……踹了小人一脚,”他下意识地捂住肋下,“小人吃痛仍抱着他的腿苦求,少将军便……便挥掌掴了小人好几下,令亲兵将小人拖开。宇博少爷也在旁高声附和,说战机稍纵即逝……”
“他还打你?”田承嗣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将军!”此时,跪在田昌华身后不远处的一名年轻幕僚,似乎鼓足了毕生的勇气,膝行上前半步,声音发颤却清晰地说,“少将军他……他平日心情不畅时,也常对属下们……拳脚相加。”说着,他颤抖着手掀起自己的后襟,露出背脊上几道新旧交叠的青紫淤痕,“长史大人腿上,去岁那道至今未愈的鞭伤,便是因劝谏少将军‘军中严禁酗酒’而……而遭责罚所至。我等……皆敢怒不敢言啊!”
“混账东西!”田承嗣胸膛剧烈起伏,积压的怒火与震惊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他暴喝一声,猛地长身而起,一脚将面前沉重的案几踹得翻滚出去,案几上残留的杯盏“哗啦”一声全部碎裂飞溅!“少将军如此行径,为何从未有人报与老夫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