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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9章 忠孝之名(二合一,感谢【神之紫】大大的大力支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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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景面红耳赤,悻悻退后。

高欢不再理会他,重新转向那站得笔直的年轻将军:

“赌约很简单,听说华亭周边有三座由萧氏嫡系子弟镇守的关隘。

朕就赌,这白石关、黑水戍、飞云寨三关,此刻听闻朕大军压境,华亭已破的消息,非但不敢发一兵一卒来援,他们必会不战而逃,望风鼠窜!”

他观察着厉天的表情,继续抛出条件:

“你文采颇佳,若朕赢了,证明你所效忠的,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毫无担当的鼠辈,你须为朕写一篇檄文广发江南,以证你愚忠无用!若朕输了……”

高欢顿了顿:

“若他们任何一支援军至,或有一城如你这般死守不退,朕立刻放你回建康,并行文大江南北,赞你忠勇!如何?这个赌,你可敢接下?”

那名小将沉默了片刻,忽而轻叹一声:

“夏主不必以赌约相激了,无论胜负,我今日一死而已!可夏主既然有此雅兴,夏主若胜,我自认愚忠,亲写檄文便是。”

高欢轻笑一声:

“朕今日就让你亲眼看看,你这不惜性命也要恪守的心意‘本分’,在这乱世之中,在那些你誓死捍卫的‘贵人’眼里,究竟值几斤几两!”

他猛地转身:

“传令!”

后面的亲兵轰然应诺。

“即刻分兵三路,斥候先行,向白石关、黑水戍、飞云寨三地进发!每路只需精骑千人,但务必大张旗鼓,遍插旌旗,务必要让关隘之上的守军,看得清清楚楚,是我高欢的纛旓来了!”

那名小将眼神微动,却没有再说话。

…………

翌日一早,第一匹探马飞驰入营。

“报,白石关守将萧明远闻我军动向,当夜便焚毁府库钱粮,裹挟亲兵家眷,开西门跑了!关隘空了!”

再次汇聚一堂的帐中诸将发出嗤笑,侯景咧开嘴,无声地狞笑了一下。彭乐“嘿”了一声,满是嘲讽。苏绰捻须的手顿住,眉头微蹙,低低叹了口气。

高欢眼皮都没抬,端起手边的茶盏,目光落在阶下:

“厉将军,听见了么?”

那名小将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似讥诮,又似麻木。

又半个时辰,第二匹探马赶来,声音更高亢:

“黑水戍都尉萧成栋未等我军前锋抵达,已大开城门!他,他亲自捧着印信跪在道旁,言说已在城中备好酒肉,恭迎王师!”

“噗嗤!”侯景再也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些姓萧的男人加起来都不如采石矶的小娘骨头硬!”

高欢放下茶盏:

“两座了。”

那名小将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鼻息。

还不等众人反应,第三匹探马也冲了进来:

“陛下!飞云寨萧元启所部未接一仗,闻风而溃!寨中乱成一团!守将萧元启仅率亲信家将十余人,丢下满寨兵卒,仓皇逃往建康方向去了!”

侯景哈哈大笑:

“还是陛下算的准!这些江南世家子……”

高欢一记眼刀让他闭嘴,目光始终锁定那名小将:

“如何?”

那名小将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晃了一下,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黯淡:

“赌局胜负,于末将而言,已无意义。末将力竭被擒,有负皇恩,有负华亭百姓,更有负家中老母之期盼。败军之将,唯求一死。”

他抬起头,一字一句:

“请夏皇,全我忠孝之名!”

高欢自然注意到了他称谓的变化,从带有一丝对抗意味的“夏主”,变成了承认其权威的“夏皇”。

这细微的变化,并未让他感到得意,他神色反而严肃了几分。

“全你忠孝之名?”

高欢厉声反问,声音陡然拔高:

“你口口声声忠孝,可知何为真正的忠孝?你只知一人之忠孝,只念一饭之恩义,此乃小节,固然可贵!但你双眼被这小恩小义所蒙蔽,看不清天下大势,看不清人心鬼蜮!你将你的性命,你引以为傲的忠诚,寄托在一群蝇营狗苟、根本不堪托付的庸主佞臣身上,还自以为是地在践行圣贤大道!”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目光如炬:

“你告诉朕,你从军报国,是为奉养老母,是因食君之禄!是,这是孝,是义!是读书人该讲的道理!可你若效忠的‘君’本身便是昏聩不明之源,你所要报答的‘朝廷’早已从上至下腐朽不堪,榨取民脂民膏以肥己身!那么你的‘忠’,是在助谁为虐?你的‘孝’,用万千黎民的血泪换来几口安家粮饷,这难道不是愚孝?你的‘义’,固守一隅而无视天下苍生倒悬之苦,这难道不是小义?”

闻听此言,那名小将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反驳,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高欢冷笑一声,继续道:

“你在这里固执地守着你一人的气节,自以为慷慨壮烈!可你想过没有,正是因为有千千万万个如你一般,被这‘忠孝’之名束缚,为那腐朽朝廷续命的‘义士’,才让这乱世迟迟不能终结,才让江南乃至天下,你所想守护的万千黎民,因这僵死王朝的苟延残喘而继续忍受盘剥、战乱之苦!你守的不是忠勇,你是在阻碍天下的新生!这不是忠勇,这是愚蠢!是彻头彻尾、不识时务的愚蠢!”

说着,高欢转过身去:

“你一意愚忠愚孝朕不劝你,可朕就是要让你知道,你这条性命送的不值!在朕眼里你非但不是忠勇义士,还是……这天下间,最不识时务、最可悲可叹的……”

高欢一字一顿:

“蠢人!”

那名小将在听到愚孝的时候便已泪流满面,等高欢劈头盖脸说完,已是进退失据,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几声破碎的嗬嗬声,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无法组织起来。

半晌,他突然从身边甲士腰间抽出佩刀!帐中顿时大乱,数十把刀同时出鞘指向他。

那小将却只是将刀横在颈前,泪流满面:

“末将生是江南人,死为江南鬼。末将此生行差踏错,已无他念。只望夏皇他日一统天下,请善待我江南百姓。”

高欢眼中闪过一丝遗憾,抬手制止了欲上前夺刀的亲兵:

“此人不可加以刀刃。”

他对侍从低语几句,侍从匆匆离去,很快捧回一个托盘,上置一杯酒。

“鸩酒一杯,留你全尸。”高欢声音低沉:

“你死后,朕会命人将你尸骨送回故里安葬。”

那名小将放下刀,接过酒杯,突然问道:

“夏主可曾吃过江南的莲藕?”

高欢一怔:“自然曾尝过。”

“那清甜滋味,是末将儿时最美好的记忆。”

说完,那名小将轻叹一声:

“希望夏主他日统治江南,能让更多孩子吃得起莲藕。”

说完,他仰头饮尽鸩酒,随手掷杯于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高欢肃然:

“将军走好。朕答应你,必让江南孩童都有莲藕可食。”

小将嘴角溢出鲜血,身体开始摇晃,却依然挺直脊梁:

“如此,末将死而无憾……”

良久,高欢缓缓抬起手:

“传旨,华亭守将厉殊,以寒门之躯,守孤城之志,忠烈贯于日月,气节凌于霜雪。其心,忠于乡土;其魂,系于黎庶。虽为敌将,其行可风!着以,侯爵之礼,厚葬于华亭城南,面朝大江,使其魂得归故里!立碑刻传,彰其忠义,昭示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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