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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救救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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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俞涩琪还没从车间里的那一幕缓过神来,脑子里全是那个人被电的口吐白沫的画面。

她被吴谦半拉半拽着,来到了保安室前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

吴谦转身钻进保安室,一阵叮铃咣当的响声后,他搬出了一套烧烤架,倒上炭后用一把喷枪开始点火。

火苗映红了他那张带着笑意的脸,看起来人畜无害,如果不是看到了刚刚那一幕,俞涩琪绝对想不到他是那样的人。

吴谦蹲在那儿,拿着把破扇子扇了半天,他扭头看了眼还傻站着的俞涩琪,起身从保安室墙角拽出个巴掌大的黑色鼓风机,塞到她手里。

[别愣着啊,帮我吹一下,不然一会吃什么。]

[对,对着

炭火渐渐红透了,驱散了一些夜里的寒意,吴谦就那么躺在椅子上,烤起火来了。

俞涩琪关了鼓风机,也坐下来,她缩了缩脖子,盯着那团火发呆。

过了几分钟,她忍不住问道:[我们……吃什么?]

吴谦摸出根烟点上,才慢悠悠比划:[别急,一会儿有外卖。]

外卖?

这荒郊野岭的,还有外卖能送过来?

她没再问,只是把凳子往后挪了点,离火远些。

炭火太旺,烤得脸发烫。

……

二十分钟后,厂区大门的方向传来汽车引擎声。

俞涩琪抬起头。

一辆车开着大灯驶进来,车顶闪着红蓝交替的光——是警灯。

她身体不自觉地绷直了,警察?

难道有人报警了?是来检查的吗?

眼神里带着一丝恐惧,又带着一丝丝期待。

吴谦却一点也不慌,还站起来挥了挥手。

[不用怕,自己人。]

警车缓缓停在空地上,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穿制服的警察,一胖一瘦。

胖警察一下车就咧嘴笑:“哟,谦儿!火生好了没?”

“正旺着呢~带酒了没?”

“你不说废话吗?”

两人笑嘻嘻地走到后备箱,搬出来了成箱的烧酒、啤酒, 还有切好的五花肉、牛肉、各种蔬菜。

还有几盒看起来就很很下酒的菜。

“黄厂长呢?”瘦警察四处张望。

“回家陪我姐去了。”

俞涩琪看得有点懵,虽然听不见,但看表情也知道这三是老熟人了。

胖警察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睛一亮:“这姑娘面生啊,新来的?长得挺标致啊。”

吴谦搂了搂俞涩琪的肩膀:“嗯,她叫俞涩琪。”

“不过她听不见,聋子。”

然后他又意味深长地说: “小俞是自己人,放心!以后还要靠两位哥多关照。”

“哦——懂了懂了。”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别客气了。”

“来来来,坐!”

几人围着炉子坐下,肉在烤架上滋滋作响。

吴谦一边翻着肉,一边随口问道: “那个傻子还天天去警局报警吗?”

瘦警察嗤笑一声。

“去啊。”

“天天去报假警 ”

“风雨无阻。”

“大家都知道他是傻子,也没人信他。”

“你是不知道,我同事都快烦死他了。”

“每次去都给轰出来,哈哈哈哈。”

胖警察也跟着笑,顺手拍了拍吴谦的肩膀。

“有我哥俩在。”

“老弟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这片儿地界,翻不了天。”

“来来来,走一个!” 吴谦举起酒杯。

“敬两位哥!”

“干!干!”

俞涩琪坐在旁边,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但看那个表情,那个狼狈为奸的笑容,那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就知道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这就是所谓的蛇鼠一窝吧。

她原本还在纠结——这份工作太轻松了,轻松到不真实。

黄厂长对她客气,吴谦对她照顾,她白天打游戏,晚上看人挨打,一个月拿两百多万韩元,良心不安,但又舍不得。

可现在,看到这两个警察,她那点犹豫又往下沉了沉。

这厂子是有保护伞的。

虽然看起来这两人就是个片区警察,但他俩上面呢? 这小黑厂子这么多年了都能屹立不倒,还被评为模范企业,难道真的没有人检举过? 反抗过?

肯定有。

但最终肯定都是被压下来了。

那些反抗的人,下场会是什么样?

她不敢想。

而她…… 即便想做点什么,又真的能做到吗?

……

酒过三巡,地上的空酒瓶倒了一片。

“嗝——”

“舒服!”

“吴老弟的手艺没得说!”

喝的舌头都大了。

吴谦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胖警察。

“这是今晚的食材费,辛苦两位哥哥了。”

“诶,哥们儿之间吃点东西,还给什么钱,见外了啊!”

“那也不能让兄弟,又跑腿又破费吧?快收着快收着。”

胖警察嘴上抗拒着,手上熟练地将信封揣进兜里。

“咱们谁跟谁啊,有事打招呼啊,走了~”

送走警察后,吴谦的酒劲也上来了,走路晃晃悠悠的。

俞涩琪把他扶回宿舍后,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生产线工人被电击时抽搐的样子,一会儿是吴谦笑着给她夹肉的表情,一会儿是那两个警察碰杯时油光满面的脸。

良心在左,生活在右。

她想起了父母,爸妈年纪逐渐也大了,两口子本来也挣不了多少钱,有时候月底还要接济她一些,生活过得并不富裕。

现在这份工作,钱多事少离家近——虽然离家其实也不近,但至少周末能回去。

如果丢了这份工,她还能找到更好的吗?

一个聋人,想找份体面的文职工作,难如登天。

可是……

她蹲下来,抱住膝盖。

可是那些工人呢?那些智力有问题的,被打被电,连反抗都不会。

他们也有父母,也可能有孩子,他们活该被这样对待吗?

俞涩琪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轻轻发抖。

她又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KEAD是真不知情,还是装作不知情?

张主任说这是模范单位,黄厂长办公室墙上挂满了锦旗。

如果连KEAD都在包庇,那她举报有什么意义?

说不定举报信转个弯,又回到黄厂长手里。

甚至于…… 李允真?

会不会也是一伙的?

毕竟,这个工作是她介绍的,这个厂子是她点头的,如果她也是同伙,那她如果要举报的话,意义又在哪?

去举报李允真?

那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这一夜,她彻夜未眠。

............

时间流逝。

日子在煎熬中一天天过去。

俞涩琪像个隐形人一样,在这个工厂里游荡。

渐渐看清了这个工厂的真面目。

这里,有着等级制度,像个微型的封建社会。

第一阶级,自然就是厂长黄德发和吴谦。

土皇帝,掌握着生杀大权,想干嘛干嘛。

第二阶级,是看门的那几个保安,和食堂的工作人员,他们是厂子里为数不多的健全人。

这些人不用上生产线,每天就是巡逻、打饭、打扫卫生,偶尔帮吴谦跑腿,算是这里的人上人。

而她自己, 大概介于第一阶级和第二阶级之间,因为她是李允真介绍来的,是吴谦眼里的自己人,地位比较特殊。

第三阶级,就是生产线上,各个班组的组长。

虽然同样需要劳动工作,也是残疾人。

但为了讨好吴谦,为了少挨打,他们会主动监视其他人。

吴谦除了偶尔做做样子——杀鸡儆猴外,一般不会拿他们开刀,工资也比普通工人要高一点。

第四阶级,则是一些脑子正常肢体不便的残疾人,这部分人不多,但还能勉强算是个人,吴谦一般只骂不打。

而最惨的,处于最底层的第五阶级,则是那群智力有问题的人。

吴谦管他们叫“牛马”,“傻子”,“二百五”。

这部分人,人数最多,干活也最多,通常是吴谦克扣对象兼出气筒。

用那种类似于管教小孩的手段。

不听话就打,做错了就电。

俞涩琪观察了几天,就发现吴谦的管理方式根本不像他说的是“为了效率”。

他就是欺负人好玩,心理变态。

有时候是太无聊了,打打人找乐子。

有时候是心情不好,随便找个借口发泄。

有时候纯粹是为了巩固权威——要让所有人怕他,就得时不时制造点暴力事件。

就比如,前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

旁边的一个员工,智力有点低下的那种,扒饭的声音大了点。

影响到吴谦看手机里的搞笑视频了。

吴谦眉头一皱。

直接把人家吃饭的盘子,扣在了那人头上。

汤汁顺着那人的脸流下来。

那人本来就傻,给他来这么一下人就更傻了,他手里还拿着勺子,呆呆地看着吴谦。

“你妈没教过你!吃饭别吧唧嘴吗?”

“跟猪一样!”

吴谦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当众一顿暴打。

那个员工蜷缩在地上,护着头一声不敢吭,知道越求饶,吴谦就会打的越兴奋。

周围的人都在埋头吃饭,连看都不敢看,生怕多看一眼就惹祸上身。

俞涩琪她想上去拉架,但她鼓不起勇气,她也是个懦夫。

……

俞涩琪也曾偷偷在宿舍,找过一些智力正常的员工交流。

问她们难道不恨吗? 不会对工厂的这种压迫暴力制度感到害怕和不满吗?

但她找到的那些人,一看到她,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根本不敢跟她说话,甚至有人直接给她跪下了,说自己不会乱说的。

她们认为她也是管理层,大概率是来钓鱼执法的。

这让俞涩琪更绝望了。

……

渐渐地,俞涩琪发现自己好像有点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人都是有惰性的。

说实话。

黄厂长对她确实好,没有因为她是聋人,就把她当牛马,时不时还关心下她,过得习不习惯。

而吴谦这人虽然抽象了点,变态了点,但对她其实也挺不错的,经常给她买零食,请她吃宵夜。

她现在的生活规律得很:早上九点晃到办公室,打开冒险岛,帮吴谦练级。

其余时间。

厂长不在的时候,她还能直接旷工,回宿舍睡觉。

这种日子,比起以前打零工,简直是天堂了。

除了偶尔良心会刺痛一下,大部分时间,她过得甚至比很多健全人都舒服百倍。

她看吴谦打人,也不会像一开始那样浑身发抖了。

她会移开视线,装作没看到,麻木了。

直到那天下午,吴谦在巡逻的时候突然停下来。

[你来了这么久了,那群牛马看你的眼神,还没点畏惧之心,这不行,你是管理者!]

[今天,哥帮你立立威。]

……

吴谦以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指着一个正在干活的员工开始发难。

说他上班的时候,左脚先迈厂房,是对领导不敬!然后就要“电疗”他。

[来,涩琪你来治治他。]

俞涩琪愣住了。

吴谦调出那个控制电击手环的APP,输入工位号,然后把手机递给她。

[按这个。]

[让他长长记性。]

俞涩琪手抖了一下。

那个男工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开始拼命摇头,眼神里充满了乞求。

俞涩琪看着手机屏幕,又看向那个男工。

男工眼睛里全是恐惧,眼泪已经涌出来了。

她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按不下去,她不想伤害别人,不想变成吴谦那样的恶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但她知道这是投名状。

吴谦在逼她站队——把她变成和他一样的施暴者。

如果不按,她就会失去信任,失去这份工作。

只有变成他的同类,染上同样的颜色,她才能真正融入这里。

吴谦见她不敢按,给她比划到:[怕什么?220伏的电压,电不死250的人~]

俞涩琪一听220的电压,更不敢了。

[哎呀,我开玩笑你听不出来吗,实际上没有那么高,就是疼一下,死不了人,快按!]

俞涩琪闭上眼,咬着牙,大拇指颤抖着,触碰了一下按键。

虽然听不见。

但她看到了那个员工瞬间绷直的身体。

看到了他脸上扭曲的表情。

看到了他嘴里喷出的白沫。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跟着被电击了。

碎了一地。

她像是被烫到了手一样,把手机扔给了吴谦。

[我不舒服。]

她比划了一下,转身就跑,逃离了那个车间。

回到宿舍,她冲进厕所,对着马桶,就是一阵干呕。

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是她自己吗?

她成了帮凶。

............

一连好几天,她都会做噩梦。

梦里她在按按钮,按钮

他们看着她,不说话,就那样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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