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疗伤与抉择（1/2）

黑暗。并非虚无，而是沉甸甸的、包裹着破碎光与影的混沌。

林动的意识漂浮在这片混沌中，像是沉在深海，又像是悬浮在无垠的星空。无数碎片般的画面、声音、感觉，如同逆流的河鱼，从他意识中穿梭而过。

青阳镇林家小院，父亲林啸温和而隐含期待的目光，青檀清脆的呼唤；族比擂台上，拳头碰撞的痛感与获胜的微光；炎城古墓中，第一次接触石符的悸动与那吞噬一切的黑暗；百朝大战的浴血厮杀，涅盘心入体的灼热与蜕变；远古战场，与各路天骄争锋的激昂与疲惫；遗迹深处，接受乾坤传承的震撼与责任；坠神山脉绝地，面对死亡与绝望时的挣扎与突破；还有……静湖之战、幽冥窟血战，那一次次以弱击强、险死还生中，伙伴们并肩的身影，灵幽清冷却坚定的眼神，火焰焚烧一切的炽热，乾坤鼎碎片古老悲怆的共鸣，以及最后那强行引动图、印、鼎虚影共鸣时，仿佛触摸到天地本源的浩瀚与沉重……

痛。无处不在的痛。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每一次微弱灵力的试图流淌都带来撕裂感；识海像是被掏空后又塞入了烧红的铁块，灼痛与空虚交织；肉身更是传来仿佛被拆散重组般的酸痛与乏力。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与虚弱之下，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坚韧的力量，却在缓慢地滋生、凝聚。那是历经生死磨砺后，意志的淬炼；是强行融合乾坤图、乾元印、鼎之碎片意韵后，对“乾坤大道”那惊鸿一瞥般的深刻烙印；更是体内残存的“一元净泉”生机、石符的苍茫镇压之力、以及小乾坤术自行运转带来的生生不息之意，在共同修复着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与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刹那，又似已过万载。

一点微光，在混沌的意识深处亮起。那是他自身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却倔强地不肯熄灭，艰难地聚拢着散乱的神思。

痛感变得清晰，五感开始回归。

首先嗅到的，是一股混合了清新药香与精纯灵气的温暖气息。然后，是身下传来的冰凉而温润的触感，似乎是某种极品寒玉。

耳边，有极轻的、绵长的呼吸声，不止一道。就在不远处。

睫毛颤动了几下，林动极其缓慢地、如同背负着山岳般，睁开了眼睛。

视线最初有些模糊，很快变得清晰。他躺在一间简洁却绝不简单的石室中央的寒玉榻上。石室不大，四壁光滑如镜，刻有复杂而稳定的聚灵与防护符文，头顶有柔和的、模拟天光的光源。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浓郁得几乎要化为液体，正丝丝缕缕地渗入他干涸的经脉。

榻边，灵幽盘膝而坐，双目微闭，似在调息，但林动能感觉到她的一缕心神始终萦绕在自己身上。稍远处，灵瑶倚着石壁小憩，眉宇间带着疲惫。灵岩则如同门神般守在石门内侧，即便在休息，身躯也依旧挺得笔直。老者坐在一个蒲团上，手中拿着一卷古书，却并未翻动，目光沉静地望向虚空。

一股暖流悄然涌入林动心间。无论前路如何艰险，身边总有这些可以托付生死的伙伴。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苏醒，灵幽第一个睁开眼睛，清冷的眸子望过来，瞬间被惊喜与如释重负填满。她身形一动，已来到榻边。

“你醒了。”声音依旧清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她这一动，其他人也立刻察觉，纷纷围拢过来。

“林动哥！”灵瑶眼圈微红。

“族兄！”灵岩咧嘴，想笑，却牵动了脸上的瘀伤，疼得龇牙。

老者捻须，眼中满是欣慰：“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林动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发不出声音。灵幽立刻取过旁边玉碗中温着的灵液，小心地喂他喝下几口。温润的灵液入喉，带来一丝生机，也滋润了干涸的声带。

“……我……昏迷了多久？”林动声音沙哑微弱。

“三天三夜。”灵幽轻声道，“柳轩主说，你强行融合超越自身境界的力量，神魂与经脉负荷过载，近乎崩溃。幸得你根基浑厚，体内又有数种奇异力量护持，加上此处密室与药石之助，方才稳住了伤势。”

三天……林动心中微凛。不算长，但在眼下这风云变幻的青州城，三天足以发生很多事。

“外面……情况如何？”他尝试运转小乾坤术，惊喜地发现，虽然经脉依旧刺痛，灵力恢复缓慢，但功法运转的路径似乎比之前更加顺畅圆融，对灵气的吸收效率也提高了。更关键的是，识海中，乾坤图与乾元印的光芒虽然依旧黯淡，却比昏迷前稳定了许多，彼此间的联系似乎也紧密了一丝。与乾坤鼎碎片的那缕遥远感应，也变得更加清晰。

“你昏迷后，柳轩主将我们安置在此，并亲自出手，加强了听雨轩以及我们所在密室的防护。”老者缓缓道，“期间，青阳宗的岳峙长老曾来拜访，询问那日传送异常及后续之事，被柳轩主以‘幽魂殿暗算、贵客受惊闭关疗伤’为由挡了回去。四海商会也派人送来慰问。至于幽魂殿……自那日幽冥窟之后，再未有任何明目张胆的动作，但柳轩主提醒，暗中的窥探从未停止，甚至可能更多。”

“炎烬和青苓姑娘昨日曾来探望，见你未醒，留下了几瓶疗伤丹药，并言明待你苏醒后，有要事相商。”灵瑶补充道。

“拍卖会的交割……已经完成。太清仙藤与那三件空间古物，都在柳轩主协助下安全取回，现由灵幽姐保管。”灵岩指了指灵幽。

林动点点头，心中稍安。柳听澜虽然目的不明，但到目前为止，行事还算磊落，提供了切实的庇护和帮助。

“你的伤势……”灵幽眼中忧色未褪，“柳轩主说，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去，但神魂与经脉的损伤，需要长时间静养温补，不可再强行催动超越极限的力量，否则恐伤及道基。”

林动感受着体内的情况，默默评估。伤势确实很重，但并非不可恢复。而且，他隐隐有种感觉，这次重伤与极限爆发，就像一次破而后立。对“乾坤”道韵的感悟，对自身力量的掌控，甚至精神意志，都仿佛被淬炼过一般，有了质的飞跃。一旦伤势恢复，实力必然更上一层楼。

“无妨，我能感觉到，恢复只是时间问题。”林动给了众人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问道，“柳轩主……可还有说什么？”

灵幽与老者对视一眼，老者道：“柳轩主只说，待你苏醒，若有余力，他可前来一叙，有些……关于上古之事，以及当下局势的看法，想与你交流。”

果然。林动心中了然。柳听澜的帮助，绝非无的放矢。他恐怕掌握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也对自己，或者说对乾坤传承，抱有某种期待或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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