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破摔（2/2）

屋角、炕底、门楣，数处同时爆开幽绿色的光点，似毒虫的眼睛。

血髅老祖身体一震，按在地上的手臂青筋暴起，那些深褐色的纹路停滞了一瞬。

他额头渗出冷汗，顺着深刻的皱纹流下，滴进眼里。

他没擦，眼睛死死盯着地面。

“没用的，”他喘了口气，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地脉……已经通了。你们拦不住。”

绿光在他皮下游走，所过之处皮肤鼓起、破裂，渗出血珠。

那是逆命钉在摧垮他的生机。

潘安的道行虽低，可这逆命钉的本事，算是他在破命门道里用阳寿换来的功法。

献祭了太多东西，也便对血髅老祖，产生了不可逆的重创。

他脸颊的肉在抽搐，嘴角却一点点咧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疼……”他低声道，不知是说给谁听，“比当年……被扔进血池的时候……还疼……”

但他手上的红气却越来越浓，深褐色的纹路挣扎着，又往前爬了一寸，缠上了桌腿，爬过了门槛。

李龛一直没动。此刻，他往前迈了一步。

只一步。

血髅老祖猛地抬头，眼里的血丝像蛛网。“别过来！”

李龛停住。

“李兄弟，”血髅老祖看着他，眼神里有种近乎哀求的东西，“你……你现在走，带上潘安，出兖州。地龙醒，方圆百里……生机断绝。

你们……还能活。”

李龛摇头。

血髅老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动起来，他看看李龛，又看看地上熟睡的女娃，再看看自己那双正在催动灭世血饲的手。

那双种了三年地，劈了三年柴，给孙女擦过脸掖过被角的手。

“我……”他喉咙里咕哝着，忽然抬起一只手，狠狠砸在自己胸口！

闷响。

逆命钉的绿光骤然一亮。

他喷出一口黑血，溅在泥土上，嗤嗤作响。

地底的龙吟声骤然尖锐，带着不满的怒意。

蔓延的深褐色纹路，竟真的往回缩了半尺。

血髅老祖单膝跪地，撑着身子，大口喘息。

血从他嘴角淌下来，滴个不停。

“快……走……”他嘶声说。

潘安怔住了。李龛的眼神深了下去。

就在这时，地上的女娃被惊动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跪在地上的血饲老祖，吓了一跳，带着哭腔喊：“爷爷？”

这一声，很轻。

血髅老祖浑身剧震。

他缓缓转头，看着女娃。

看了很久。眼里的血色、挣扎、痛苦、哀求，一点点褪去，最后只剩下一片空洞的灰暗。

他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女娃的头。手伸到一半，停住了。

指尖的红气，猛然暴涨！

不再是丝丝缕缕，而是汹涌的洪流，轰然灌入地底！

深褐色的纹路以骇人的速度炸开，瞬间布满整个屋子，冲出房门，冲向黑夜下的旷野！

地龙醒了。

真正的、带着洪荒饥饿的咆哮，从大地最深处炸开。

三里坡的房屋开始崩塌，远处兖州城的方向，传来无数人惊醒的、凄厉的哭喊。

血髅老祖站起来。脸上再无表情。

他最后看了一眼李龛。

“对不住了。”

话音落，人已化入血色地脉，消失不见。

而那女娃，也在血光之中，生机不住地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