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两宫干政（1/2）

亦如我们之前的那个观点，王安石这个人在政治斗争上还是有些不够成熟，他可能自以为在这个朝堂上他已经是近乎于无敌般地存在着。事实就摆在眼前，现在文彦博也走了，冯京和吴充这些人顶多就能敲敲边鼓根本翻不起什么大浪，如今赵顼虽然因为旱灾而显得有些慌了手脚，但只要哪天来一场大雨所有的问题都将烟消云散。所以，在王安石看来他的身边丝毫没有什么危机可言，可他终究还是漏掉了保守派当中一直隐藏着的一股强大的势力，而这正是保守派为王安石及其新法所准备的终极大杀器。可悲的是，当王安石以大禹治水的故事来安慰赵顼时，他还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这个终极大杀器给狠狠地在背后捅了好几刀，但这事赵顼却是一清二楚，因为他当时就在旁边看着。

那么，保守派手里的这个终极大杀器又是什么呢？

要想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首先得来绕个弯子。请注意前面赵顼在同王安石和冯京谈话时所提到的那个“免行钱”，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说到这个免行钱就得说一下王安石变法运动的最后一项法案——免行法。

在这之前，宋朝的各个官方机构和皇亲国戚以及朝廷勋贵们的一切物资需求都是由市面上的各个商行和商户来提供和满足。在名义上虽然他们也是在售卖自己的货物，但实际上他们往往都是被迫以低价卖出，更有甚者直接就是白给。这里面涉及到了很多不便拿到台面上来说的潜规则，比如说商户为了结交权贵和官府便会将货物主动白送，也有商户是吃了哑巴亏被逼着“送礼”，当然也有商户就纯粹是被勒索和强行索要。

总之，被这群有权或有势的人所看上的东西基本上就别想逃脱他们的魔爪，但他们未必真的会用到这些东西，而将其用来为自己谋利。久而久之，这就形成了一条利益链，而受益的就是这些“索贿”和“受贿”的官员或权贵阶级，这其中尤以京城里的那些皇亲国戚最为得利。这些人不但被国家好吃好喝地养着，而且还倚仗自己的权势以各种借口和理由盘剥商户，长此以往他们自己反倒成了站在市场最顶端的“红顶商人”。不过，这些所谓的商人可完全是在空手套白狼。

毫无疑问，市面上的商户尤其是中下层商户对此状况是敢怒不敢言，大商人还可以与这些盘剥者狼狈为奸以达到彼此各取所需的目的，可中小商户则很有可能直接被整破产。有鉴于此，免行法就此应运而生。

所谓的免行法就是从此以后商户除了向政府缴纳正常的营业税外，另外还需向政府缴纳一笔“免行钱”，这个数额的多少则是根据你盈利的多少按照一定的比例来收取的。这样看起来商户好像负担加重了，但只要你缴纳了这笔免行钱就没有任何的责任和义务再向官府无偿提供任何的物资。相比起来，这对商户而言绝对是利大于弊。

那么，这个免行钱又是拿来做什么的呢？它就是用来进行官方物资采购的，而这个隶属官方的采购方则是市易务下属的杂卖场和杂买务（相当于是现在的国家物资采购局）。这也就是说，从此以后宫廷及官府衙门的一切物资采购都由市易务来经办。如此一来，政府官员和皇亲国戚就再也没法盘剥商户，他们的一条重要的谋财之路也就断了。

各位看明白没有？这个免行法说到底其实就是王安石的又一项为国谋财的法案，但他断了权贵们的财路，更直白地说，它触怒和侵犯了权贵阶级的利益。这些利益受损的人又是谁呢？自然就是那些王爷和朝廷勋贵以及各位后宫嫔妃和各级政府官员的舅子老表或是叔伯兄弟！

请问，这些被断了财路的权贵们能不对王安石和这个免行法恨之入骨吗？那么，面对如此凄惨暗淡的人生，他们又会做什么呢？自然是向他们的那些尊贵的女性亲属诉苦，而这些女人的一股枕边风自然又能左右各自男人的意志。具体拿身为皇帝的赵顼来说，他身边的那些女人在被一番耸动之后自然会在赵顼的耳边叽叽喳喳地为自己的叔伯兄弟大声疾呼并控告这个免行法是如何的“祸国殃民”。

我们在上面所提到的保守派手里的那个终极大杀器正是指的这群人和这股势力，他们这些人的终极代言人便是当今的太皇太后曹氏、皇太后高氏以及皇后向氏（就是真宗朝宰相向敏中的曾孙女）。 这三个地位尊崇的女人可以说是养活并养肥了一大群男人，单是这三个家族的皇亲国戚在开封城里就绝对是一支让任何政治势力都不可忽视的力量。

作为开国元勋曹彬的后代，曹氏一门早就成为了开封城里的一大名门望族，当曹彬的孙女成为了大宋皇后就更是让曹家红透了大宋的半边天，曹氏子孙由此也是纷纷得道升天。就拿此时已经成为了太皇太后的曹氏来说，她有一个同母的胞弟名叫曹佾，这个曹佾正是凭借自己是曹彬的孙子以及他是曹氏的弟弟就得以位极人臣且终生都富贵荣华。曹佾没有进过科场，也没有上过一次战场，但这不妨碍他年纪轻轻就成为一名军官，也不妨碍他后来到各个地方去为官一方，混到最后他得到了他的祖父曹彬戎马一生才换来的一切：保静、保平双镇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侍中、济阳郡王。

曹家如此，高家也是如此，向家还是如此。皇太后高滔滔的曾祖父是北宋名将、曾任禁军殿前都指挥使的高琼，高琼的一大堆儿子和孙子也和曹彬家的儿孙们一样在开封城里几乎可以横着走。早在高滔滔成为皇后之后，高琼的后世子孙们就瞬间身份加持变成了皇亲国戚。至于神宗皇帝的大老婆向氏，她的曾祖父是宋朝的已故宰相向敏中，那么她向家的家世能差到哪里去吗？向家的后世子孙这时候又岂能是开封城里的泛泛之辈呢？另外要说到的是，这些豪门大族彼此间也是世代联姻，比如说当今皇太后高滔滔的母亲就是曹家的女儿。如此一来，整个勋贵集团几乎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们说这些用意何在呢？因为随着免行法的推行，曹家、高家、向家，这三家皇亲所代表的权贵阶层瞬间被王安石的这个新法像个吸血鬼似的给狂吸了一桶血，这几乎直接把这些人给当场吸晕了过去。我们稍微想象一下就能明白这些人单靠朝廷的俸禄和特供显然无法过上几代人都终日锦衣玉食和穷奢极欲的生活，他们都有自己的灰色乃至是黑色收入，可免行法像是一把锋利的大刀砍断了他们的那条用以维系其奢华生活的利益纽带。

这帮人是那么好惹的吗？这帮人能忍气吞声吗？不能！没错，他们是不敢也不便在公开场合撒泼使坏，毕竟他们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怎么可以像个流氓无赖一样地行事呢？再者说，他们可是有靠山的，既然现在他们受了欺负，那么指定会去找他们的的靠山。

说到这里，我们每个人都无比熟悉的一幕也就此上演了。我相信凡是上过中学的人都在历史课本里看到过有关于王安石变法的内容，宋神宗最后就是在奶奶和妈妈泪眼汪汪地控诉下罢了王安石的相位并废除了新法，以下便是课本里那个片段的详细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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