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小花泪(14)(2/2)
上课铃响时,她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四十多张专注的脸,忽然觉得所有的疼都值了。“我们今天讲《孔雀东南飞》,”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课题,“这篇课文讲的是爱情,更是责任……”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在每个学生耳里。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黑板上,粉笔灰在光柱里跳舞,像无数个跳动的希望。
下午放学,小花刚收拾好教案,就看见小郑站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拎着个保温桶。“李老师,我路过,给你带了点排骨汤。”他把保温桶放在桌上,眼睛瞟着她的腿,“走路还疼吗?”
“好多了,谢谢。”小花把保温桶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别总送东西了,真的不用。”
“我不是特意送的,”小郑的脸又红了,“我姑家在这附近,我来看看她,顺便……顺便给你带点。”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本《现代汉语词典》,“这个你用得上吧?我看你总查字词。”
小花看着那本崭新的词典,封面还带着塑封,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她知道小郑的意思,可经历过小马那件事,她对感情这东西已经提不起劲了,尤其是对方还是个“肇事者”,总觉得别扭。
“词典我有,谢谢你。”她把词典还给他,语气尽量温和,“郑干事,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现在只想好好教书,别的事没想过。”
小郑的脸瞬间白了,捏着词典的手指关节都在发白。“我……我没别的意思,”他慌忙解释,“就是觉得你人好,想……想跟你做个朋友。”
“朋友可以做,但东西真的不能收。”小花把保温桶塞到他手里,“你快回去吧,天晚了。”
小郑没再坚持,拎着保温桶往外走,脚步有点踉跄。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背对着小花说:“李老师,小马的事,我听说了。”
小花愣了一下。
“我不是想揭你伤疤,”他的声音闷闷的,“我就是想告诉你,不是所有男人都那样。至少我不会,我要是喜欢一个人,就不会因为别的事放弃。”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留下满室的寂静。小花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半截粉笔,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乱。
接下来的日子,小郑果然没再送东西,却总在放学时“路过”学校。有时是在门口的梧桐树下站着,看着她走出校门才离开;有时是托传达室的大爷给她带张纸条,上面写着“今天天冷,多穿点”;有次她的自行车链条掉了,刚蹲下身,就看见他跑过来,二话不说帮她修好,满手油污也不在意。
学生们看出了端倪,下课时围着她起哄:“李老师,那个送汤的叔叔是不是喜欢你啊?”
小花红着脸瞪他们:“好好做题!再胡说罚抄课文!”
可心里的涟漪却没断。她想起小郑帮石头修书包的样子,想起他给学生们讲森林防火知识时认真的眼神,想起他红着脸说“我不会放弃”的模样……这个人,好像和她最初想的不一样。
这天晚上,小花备完课,忽然发现教案本里夹着张纸条,是小郑写的:“周六晚上县礼堂有话剧,演《雷雨》,我多了张票,想请你去看。要是不想去,就当我没说。”
她捏着那张纸条,心里犹豫了很久。去,怕给他错觉;不去,又觉得有点残忍。毕竟,他除了开车莽撞,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坏事,甚至比小马更真诚些。
窗外的月光透过树枝洒进来,落在教案本上,像层薄薄的霜。小花想起惠娥的话:“人心是肉长的,谁好谁坏,日子长了总能看清。”想起曹二蛋总说:“路是自己走的,选不选,都得自己说了算。”
她拿起笔,在纸条背面写了个“好”字,然后把纸条夹回教案本里,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或许,她该试着往前走一步,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自己——为了那个曾经被爱情伤透,却依然相信美好的自己。
第二天一早,她把纸条交给传达室的大爷,让他转交给小郑。看着大爷乐呵呵地跑远,小花忽然觉得,左腿的伤口好像不那么疼了。阳光照在讲台上,粉笔盒里的红笔闪着光,像是在为她加油。
有些伤口,需要的不是遗忘,而是勇气——勇敢地相信,勇敢地接受,勇敢地去爱。而她,好像终于有了这样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