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皇阿玛觐见本宫(2/2)
“哟,十公主口气挺大,”进忠应该还是在试图救场的,换了一副谄媚的面孔竭力将她语出惊人的后续合理化了一些:“万岁爷闲是闲着,可也不是公主您靠口气大就能随意去见的呢,旁人要想见万岁爷一般都会施舍奴才两颗碎银,不知您今日有什么表示?”
从承敏方才一刹那错愕的表情他就感到了不对劲,也是因心里有鬼才格外忧心她会将此看成自己与公主关系亲密所以她能一时口无遮拦,他急中生智再度把这事儿往偏里带了去。言毕后他暗想着只要公主随意掏块银子就能解决,还算没出大错。
偏偏自己就没想到要带银钱,去寻得五姐后也没好意思开口请她带上买路财,只抱着侥幸心理想着在进忠的护送下总不至于被其他的御前公公拦住。她瞅着进忠干瞪眼,想拔一支簪子又怕节外生枝反而被五姐记挂,而且进忠的他坦门庭若市,又是猪又是蟾又是御前的同僚谁都能进,一个不慎给人发现更是全完了。
从公主流露出的窘迫眼神他就知她连银子都忘带了,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居然将她带进了沟里。他正准备偃旗息鼓地放行并随意挖苦一句她觍着大脸就来了,忽见她面色一变。
“你是什么东西?敢拦本宫的路?”她鄙夷地将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立时挽着承敏绕开他继续往养心殿的大门走,还侧首嫌恶地啐了一口,叱骂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真恶心!”
这倒也是个顺理成章的法子,总比面面相觑卡在那儿好多了。他见公主携承敏脚步飞快地走着,承敏似有些后怕,他隐约听得其悄声问公主怎能明面上如此得罪御前的大公公。
就这样让公主进殿独自面对皇上他实在不放心,仅是犹豫了片刻就疾步追上去,清晰听到了她对承敏说:“这狗奴才看人下菜碟,就只欺辱弱者,若不疾言厉色治他,下回定是越发蹬鼻子上脸。你不能像我这样被他人拿捏住,必要时待人从一开始就得狠得下心。”
那便是在教承敏出降后的处世原则了,她也真是见缝插针,和自己额驸演上一台大戏还顾着去劝谏性格软弱的姊妹。他抿唇一笑,旋即意识到不对,自己怎就顺着她的玩笑话真以额驸自居了。他慌得脚下一顿,暗自唾骂了两声自己的龌龊无耻。
他赶至公主身后两三步之遥,她似有感应一般已渐渐落在了承敏身后,蓦地一回首对他蹙眉作出了“害我”二字的口型。
他本能地以“别笑”二字回应,既是对她此刻抿不紧嘴唇的警告,也是对她先前一见自己就沾染笑意先坑害自己的控诉。
她张了口,像是欲说什么,他生怕她会一个没忍住再度石破天惊,赶紧伸出一根手指点向她脑门的方向,口型改作“停”字。
她将头转回去,以咳嗽声掩饰差一点出口的大笑。他顺势打算从她身边经过,脑中构想出了再次与她针锋相对并挑明自己必得回养心殿当差的言论。
谁料她悄悄伸出了离他近的那只手,他已有经验了,立即反应过来她不是想牵自己的手指就是想扯自己的衣袖,忙不迭闪身往边上窜出去以躲避她的抚弄。
自己想给他瞧一眼指尖恢复到了哪般程度而已,他怎么就成了避猫鼠儿?嬿婉大为不解,又见他莫名有些扭扭捏捏,不由得压低嗓音即兴骂了句:“恶心东西,险些碰上本宫的手,仔细本宫叫你吃两个爆栗。”
他对公主的反客为主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这“两个爆栗”太有调戏意味,他有些招架不住。他一壁回想着她将栗子糕塞给自己吃时的狡黠,一壁忍笑恭敬出言:“万岁爷正在东暖阁里,二位公主请随奴才进来吧。”
若再与她东拉西扯,她怕是还得可劲儿逗自己笑,他由此见好就收了,暗想着“两面派”倒也是个常见的奴才形象。
嬿婉勉强地应下,缓步随在他身后,远离了殿内勤杂的小太监后,也不怕被进忠听见,转头向五姐窃窃道:“你瞧,只要你的身份高于他,对他脾气差些他反倒不敢太轻慢你。”
他确实听见了,且细想也是相当认可的,若公主今后嫁了靠天长日久都无法生出感情的人,压过他就是最优解。
公主与承敏的交好并不避他是实情,但在他不知道时,她俩之间一定说了更多的心里话,兴许感情也比他从前设想的要更深些。自己一直对公主死死瞒着承敏即将嫁往蒙古一事,究竟是对是错,他忽然有些迷茫了。
还有五日便是九月三十,可一切都还没有任何的动静,也不能排除皇上认为死了数个先帝嫔妃使这个月份变得不吉,将五公主出降的日子往后推了十天半月甚至更久。他当值时竖耳倾听未听得变故,其实未必代表皇上真正没有作为,写在折子上递下去或是由全寿跑腿传旨也是有可能的。
带着满心疑虑,他将她们引至东暖阁里,自己退立到能与公主余光相接的角落。
“皇阿玛,儿臣好些日子不见您了,所以格外思念您。”公主的开场白就极为好笑,她一壁恳切对皇上说,一壁偷摸往自己这处瞥,像是在洋洋得意地暗示这所谓思念的对象另有其人,他垂下头去干脆不看她了。
“是吗?那你时常来养心殿就能见到朕了。”皇上果然心情愉悦,微笑着对她道。
“是是是,儿臣往后一定多来,多来就不会这么想念了。”又是明目张胆的一瞥眼,也怪自己不好,垂首便心里隐隐发急,总想着抬起头看清她此刻的神色,所以再度被她钻了空子。
皇上给她们二人赐了座,承敏也开口与皇上说了些奉承式的闲话。
“皇阿玛,儿臣听得李常在常为四姐的身子担忧得寝食难安,非常希望能再去府里见她一面,不知可否请您通融?”见皇上眉开眼笑,承敏忽然起了勇气直截了当地提出来了。
“这…一再破例让深宫妇人外出探女可不大好啊。”皇上的笑容敛去了几分,蹙眉思忖道。
“皇阿玛,儿臣和五姐也都十分担心四姐,儿臣觉着让李常在去一趟确实不太妥当,不如还是儿臣或五姐去一趟吧?得了姐妹的宽慰和鼓励,四姐兴许会精神更好些,小世子的诞生兴许也会更顺利些。”嬿婉瞅着皇阿玛的脸色就发怵,暗想着显然让李常在去是不可行的,真就只能搏一搏她俩了。
“你俩是为了这事来求朕的?”皇上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们几眼。
公主下意识地朝自己看,他知道她是想从自己这儿得到最适当的回话。皇上都已猜到,此时再耍心眼似乎反倒成了狡辩,而且其本身不算心情烦躁,直接认下未必会惹他的恼怒,毕竟说什么也是姐妹情深而已,他便微微一颔首。
“是,儿臣确实…确实是特别担心四姐。”进忠的反应给了她信心,但她也在绞尽脑汁思量如何才能激起皇阿玛的怜惜。她嗫嚅地说着,硬生生挤出了两滴泪水,本想抬手将泪痕抹得范围更大一些,但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指还是不太能见人,便赶紧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