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澜翠与九霄之一粪之缘(进忠做媒版)(2/2)
“能愁什么?当然是愁眼前这麻烦事啊,丧葬抚恤没一样不烦人的,还有这几具能辨出原样的宫女,岂不是还得比对姓名容貌发还尸身给其父母?”孙财真正将他当成了知心者,拉他到一旁小声说着,面露求他援助之意。
“孙爷,这您就太实诚了,”进忠四顾一番,不见有人窃听,示意孙财凑近,佯装真心实意道:“趁天还未亮,您赶紧吩咐他们只要是没气的宫女就都拖上车,压在焦尸底下别叫人瞧见,权当是不知道,一并送去焚化场全化了得了。若有老主子能辨清容貌,那没办法只得按流程走,但在寿康宫里服役的宫女能有什么显贵母家?打发掉得了,省点事吧,您这样操劳,日子过得也太苦了。”
“哎,还是忠爷你最为咱家着想,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孙财叹了口气,拍了一把他的肩膀,他闻惯了澜翠身上的粪臭,此刻都已觉着孙财没什么气味了。
“交给您信任的小太监去做,这边拉完再去庑房那儿看一遍有无重伤咽气的,全拉走烧掉,别给自己添麻烦。不过也得留个心眼,人一定要放心,别给好事者捅出去了,咱们是要省事,万万不能反而多事起来。”他微蹙着眉头,对孙财推心置腹道。
时间所剩无几,他必须赶去庑房确认一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寻出那两个与澜翠共事的宫女,若还未死就悄无声息地了结她们。否则万一皇上重视,查问到这两人,她们再吐出点口风对不上的东西,他与公主就大概率要全盘皆输了。
单论澜翠今夜装泻肚就不成,出下房的那段时刻与火烧基本重合,但凡有几分头脑就能估出她与余常在房中这么大的火逃不了干系,更遑论她们近日有无留意到澜翠有其他异样的举止。若旁人不问,她们未必会寻人细说,可一旦上了慎刑司,她们就绝无可能保守秘密了。
他越想越怕,脚下步子飞快,因庑房离寿康宫到底较远,所以一路过去还能见得不少或被人搀扶或三三两两同行的伤者,他借着微弱的曦光,极力看清她们的面容,内心暗暗比对排查。
临近庑房时他意外地寻到了那两名宫女,甚至不是凭着对她们容貌的丁点印象推测出的,而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地恰好听到了她俩的说话声。
“不知澜翠去哪了?一直没见她。”
“我起夜去茅房时就没见她,她不会回主子房里伺候了吧?”
“那就完了,我惊醒了去瞅一眼时总觉得火就是从主子的卧房窗子那冒出来的,但我没敢细看。”
“那么大的火,澜翠凶多吉少了。”
既然如此,那她们非死不可,进忠拾起一块石头,趁毫无防备,自她们身后扑过去,一下砸中其中一人的后脑,又赶在另一人惊叫出声的前一刻扼住她的喉咙、掩紧她的口鼻,片刻工夫就叫她咽了气。
昏迷不醒的那一人也被他彻底捂死了,他迅疾拖着两具尸身往庑房周边半人高的草窝处走,用自己身上的烟灰胡乱抹了一遍她们的面容和衣裳,将其隐蔽好,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去庑房,预备着万一孙财他们推板车过来未发现她俩,他就无意间替他们“看见”。
以他现如今的口碑,旁人哪怕思量是有人借机仇杀都不会疑心是他做的,他对此相当有把握。
他踏入庑房,见得一众或惊慌或呆怔的太妃和宫女,有浑身重伤得只剩一口气吊着苟延残喘的人,也有毫发未伤者。他刻意留心了下,几乎没有介于二者之间的轻伤,他很快便复盘出火势当时蔓延极快,若在现场附近就逃不脱,若不在就也不会伤,故由此两极分化极为明显。
离余常在卧房越近就越有可能看见事发经过,只要有不止一人辨认出是十公主就难以辩清了,更何况他甚至不知公主有没有伤到,或是在永寿宫内留下什么一搜便能推断出因果的证据。他攥紧了拳头,抑制住内心的狂乱,竭力摆出悲天悯人的态度安抚道:“各位主子、姑姑们,太医们马上就过来了,请你们再坚持一会儿,大家都会没事的。”
周围有啜泣声,也有急促的喘气声,遇到这样的场面,鲜少有人还能说得出话来。
赵九霄带着澜翠兜了一圈,实在寻不到合适的地方沐浴,且也没有任何能更换的衣褂,澜翠面色还好,他倒是急得团团转了。
“我帮你把这破罐子丢了,可你这身上…”途经宫人们堆放拉飒的边角,赵九霄边说着边把那罐底丢进去,还取了其他杂物盖好。
澜翠知道天一亮就会有宫人清理掉这堆拉飒,破罐定不会被人留意,登时心里松快了许多,连连摆手道:“没事没事,我直接去庑房吧,太谢谢您了侍卫大哥。对了,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赵九霄,”他大大咧咧地自报家门,展眉一笑,但还是有些难掩的尴尬:“我…我还真不放心你这么进庑房,要不我带你去御花园,掬几捧池水冲一冲也好过现状。”
澜翠自己已经被熏得闻不出气味了,但见赵九霄诚心提议,她也不好意思拂了他的面子,怔了半瞬还是应下了。
御花园里空无一人,赵九霄反而还没有澜翠熟悉这里的路径。澜翠三拐两拐就到了池子边,但令人犯难的是他俩连汲水泼水的工具都没有。
“这…总不能我提溜着你,让你直接栽水里吧?”赵九霄挠着头,直愣愣地问。
澜翠被他近乎憨傻的率真逗得噗嗤一声笑起来,方才面对进忠时的紧张无形中消散了不少。
“倒也不必,麻烦赵大哥您掬几泊水泼向我吧,稍微洗洗,别那么脏臭就行了。”她认真地建议道。
“行,你接好了啊。”赵九霄示意她蹲得离池子近一些,自己俯下身子去掬水。他可毫不含糊,思虑了片刻,干脆以自己的衣袍摆子兜满了水使劲往澜翠身上泼去。
“哎,您的衣裳都湿了!”水势太大,澜翠闭着眼睛迎接了好几泼大浪,终于抢在下一轮来袭的间隙睁开了双眼惊讶地嚷起来。
“我衣裳湿着总比你全身淋着粪好些吧,而且你就算身上被水浸透也比被粪浸透的原状强上百倍啊!”赵九霄才不管,见她衣襟上仍粘腻着些许粪水,连忙再度大泼不止。
赵九霄的话相当有道理,她浑身上下本就没一处干爽的衣料了,所以她不再推辞,闭眼继续由着他兜了水劈头盖脸地浇自己。
就这样折腾了许久,澜翠勉强能见人了,她挤拧着衣褂上一股一股的水,讪笑着向赵九霄道了谢。
“应该的,我送你去庑房。”赵九霄也湿了大半件袍子,他满不在乎地两眼望天掸了掸水,又一招手示意澜翠跟上。
澜翠在他身后随行,临近庑房时还是忍不住想到了进忠,她惶恐得心突突直跳,脑中已开始盘算进忠会如何让自己招供。
她下意识地仔细回忆进忠面对自己时的神情,越想越觉得不仅可怖还有些蹊跷,她甚至开始怀疑进忠已经猜到了此事绝不是她一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