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1章 一二六九章 东天竺佛光(2/2)
慕容复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大师,你看这恒河水,何曾因浸泡过尸骸而停止流淌?旧的脓疮不彻底剜去,新的血肉如何生长?我们不是带来了杀戮,我们只是……提前引爆了它。」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传令,即日起,于克塔克旧址,设立‘东天竺佛法总督府’。焚毁所有《摩奴法典》,土地均分于佃户,所有种姓标识,一律废除。招募工匠,以旧神像之铜,铸新佛国之炮。」
恒伽王朝的覆灭,不仅是一个印度教王朝的终结,更是一个时代的葬歌。雷火与经卷,共同在东天竺的沃土上,犁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色沟壑。而慕容复,正冷静地将他所选择的「未来」,如同种子般,播撒在这片尚在呻吟的土地上。
克塔克城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佛国联盟的统治机器已如同精密的转轮,带着混合了佛号与铁腥气的轰鸣,开始在这片名为「东恒伽」的旧土上强力运转。旧神的庙宇被改建成「佛法宣讲所」与「政务分堂」,恒河两岸,金红的佛国旗与实用主义的灰白水泥建筑一同野蛮生长。
慕容复并未在克塔克久留,将建立秩序的任务交给了以慧空为首的僧官集团与以段寿辉副将为核心的军政府。他们的手段,堪称刚柔并济,或者说,是糖衣包裹着的铁拳。
每日清晨,在各城镇的广场,佛国僧侣与新委任的(多是达利特出身的)基层吏员会架起大锅,分发掺了碎麦的米粥。无数在战乱中挣扎求生的低种姓民众,为了这一碗活命的粥,聚集在绘有「卍」字符与星辰旗的布幡下。领粥之后,必须聆听半个时辰的《正见真经》宣讲,内容已被简化为易于传播的口号:「弃暗投明,皈依正法;杀恶护生,即身解脱。」
与此同时,大理工兵指挥着降兵与征发的劳役,开始修筑连接瓦拉纳西、克塔克乃至未来前线的「驰道」。慕容复称之为「佛法流通之脉络」。
针对旧婆罗门与刹帝利阶层的清算则冷酷无情。所有土地登记造册,超过限定额度的田产一律收归「佛国公田」,再以「永佃权」形式分配给原来的佃户(多是首陀罗和达利特),但需缴纳高额的「护法粮」。
「识时务者」如部分愿意合作的中低级婆罗门,被吸收进新设的「译经局」或担任文吏,家族子弟则被要求进入那烂陀寺改造成的「佛国政经学院」学习。而顽抗者,其下场往往是在新建的「净法台」上,被冠以「邪见恶徒」之名,由「护法团」公开处决,家产充公。
老铁匠查鲁被任命为克塔克地区的「护法团」总指挥,麾下聚集了数千名狂热的达利特青年。他们手持缅钢短刀,巡逻街巷,镇压任何对新秩序的不满,其手段之酷烈,有时连佛国正规军官都为之侧目。一种以「平等」为名的新特权阶层,在血与火中迅速成型。
就在东恒伽的秩序在痛苦中重塑之时,慕容复的目光已投向南方。位于德干高原的卡卡堤亚王朝,以其强大的骑兵、坚固的花岗岩城堡和虔诚的湿婆信仰闻名。其君主迦纳帕蒂·罗阇,对佛国使臣送来的「劝降护法书」嗤之以鼻,将书信掷于火中,并将使者割去耳鼻遣回。
「高原蛮子,不知『雷霆』为何物。」慕容复在克塔克的指挥部内,面对沙盘上卡卡堤亚连绵的群山与城堡,只是冷笑。他深知,对于这种自恃勇力、闭塞保守的势力,唯有以绝对的力量,将其最引以为傲的东西碾成齑粉,才能摧毁其抵抗意志。
佛国南征大军兵分两路。西路军由段寿辉率领,沿着海岸平原推进,清扫外围城镇。而真正的杀手锏,是慕容复亲自指挥的东路军,直插卡卡堤亚的心脏——其首都欧鲁伽伦(今沃朗加尔)。
卡卡堤亚的军队依托险要地形和坚固的石堡进行阻击。他们的骑兵发起悍不畏死的冲锋,却在佛国密集的「莲花阵」(一种改良的西班牙大方阵,结合了长矛、双人火绳枪与小型野战炮)面前撞得头破血流。而当他们退守城堡,以为能凭藉高墙深池长期坚守时,佛国的「战争梵呗」开始奏响。
不同于攻打克塔克时的空袭,此次攻坚,慕容复动用了更多、更重型的火炮。被称为「湿婆之泪」的重型攻城臼炮,被大象和绞盘拖拽到预设阵地,对着欧鲁伽伦的花岗岩城墙进行持续轰击。巨石崩裂,塔楼倾颓,守军的士气随着城墙的残破而一点点瓦解。
与此同时,佛国的心理攻势无孔不入。被俘的卡卡堤亚士兵,在经过短期的「思想改造」后被释放回城,讲述佛国军中的「饱饭」与「不杀降卒」。用当地语言写成的传单,由热气球洒入城中,描绘着投降后分得土地、废除苛捐杂税的「佛国乐土」,并质问士兵:「你为谁而战?是为让你世代为奴的罗阇,还是为你自己与家人的未来?」
欧鲁伽伦的外城最终在持续数日的炮击下崩塌。巷战进行得异常惨烈,卡卡堤亚武士展现了惊人的勇武,但个人的勇武在组织化的火器与战术面前,如同扑火的飞蛾。
慕容复在精锐的「飞龙卫」护送下,踏入这座弥漫着血腥与硝烟的石城。他没有先去王宫,而是径直来到了城中最高耸的湿婆神庙前。
卡卡堤亚君主迦纳帕蒂·罗阇,身披华丽战甲,手持传统的长剑,率领着最后的几十名王室卫队,守卫在神庙的台阶上。他怒视着慕容复,用充满仇恨的声音吼道:「异端的魔君!湿婆的怒火将焚尽你们!」
慕容复漠然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件即将被拆解的旧物。他轻轻抬手。
身后,数十名火绳枪兵举枪齐射。
硝烟过后,迦纳帕蒂·罗阇与他的卫队倒在了血泊之中,身后的湿婆神像依旧保持着舞蹈的姿态,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慕容复走上台阶,靴底沾满粘稠的血迹。他站在湿婆神像前,对随行的僧官和将领说道:「看,这就是顽固信奉『旧神』的下场。将此神像熔毁,以其铜,在此地铸造一座『正法塔』,塔基须用这些顽抗者的尸骨加固。让所有卡卡堤亚人记住,顺应梵轮者生,阻挡梵轮者,神佛具灭。」
他转身,俯瞰着残破却正在被佛国士兵逐步控制的城市,对弥迦悉提淡淡道:「南天竺诸邦,当以此为鉴。传檄四方:顺我者,可得『护法』之安;逆我者,唯有『雷霆』超度。」
佛国的梵轮,在东恒伽的废墟上完成了第一次强力加速,现在带着更猛烈的势能,滚滚向前,继续碾向南印度更广袤的土地。旧世界的秩序,在雷火与经卷的交响中,发出支离破碎的哀鸣。
当第一缕月光照亮克里希纳河上的新闸门,佛国联盟的疆域正式与孟加拉湾沿岸仅剩的潘迪亚王朝接壤。在浪涛拍岸声中,慕容复摩挲着腰间鎏金转轮,望向西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