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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8章 一二六六章 金山归航(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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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内之事。」司徒芳毫不犹豫,「我亲自安排最可靠的队伍,确保一根金毛都少不了。」

他又为两人斟满酒,带着几分好奇问道:「说说,那新大陆,除了金子,还有什么稀罕物?王大虎海图上那些标记,可都属实?」

朱天权的眼神变得悠远,开始讲述金山湾的奥隆人、萨克拉门托河谷的迈杜部落、那肥沃得惊人的土地、陌生的作物,以及那片浩瀚无垠、充满未知与机遇的天地。

司徒芳静静地听着,目光不时投向窗外无垠的黑暗大海。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酒杯边缘摩挲着,仿佛能透过这南中国的夜色,触摸到那片传说中流淌着牛奶、蜂蜜与黄金的新大陆。

他知道,朱天权的船队带回的,不仅仅是一千二百万两黄金。他们带回了一个全新的时代,一个属于海洋、属于远航、属于无尽开拓的纪元。而他司徒芳,作为这个纪元奠基时代最坚固的基石之一,或许此生都将与这片他亲手平定、辛勤经营的岛屿捆绑在一起养老了。

这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淡淡的宿命感。

「来,朱兄,再饮一杯。预祝你金陵之行,一切顺利。」司徒芳再次举杯,笑容恢复了往日的豪迈与沉稳,「也让国会诸公,好好看看,我大明海权,已至何等地步!」

酒杯再次碰撞,朱天权何等人物,司徒芳那看似豪迈却难掩落寞的叹息,以及那句「傻子才走去那万里外的蛮荒」,他听得真真切切。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的神色从方才的叙旧闲谈,转为一种推心置腹的郑重。

「司徒兄,」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诚恳,「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但也只对了一半。有些事,在信里不便多言,今日既然话赶话说到这里,兄弟我给你交个底,也好让你心里踏实。」

司徒芳神色一凛,知道戏肉来了,也收敛了方才的感慨,凝神静听。

「你可知,李天佑那‘美国公’,还有王大虎那‘加国公’,如今在新大陆,最头疼的是什么?」朱天权不答反问,随即自问自答:「不是野兽,不是陌生的山川,恰恰就是咱们带回来的这黄澄澄的东西——金子!」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冷冽:「王大虎出发前就再三警告,黄金是‘诅咒之地’。果不其然!李天佑在金砂河谷(菲沙河谷)代管期间,就因为河金沙金太好捡,不少第一批跟去的移民,包括一些原本该屯田的军户,心思都活络了!谁还愿意面朝黄土背朝天?都想着去河里捞快钱!结果呢?第一年的春耕几乎荒废,屯田计划大打折扣,差点就闹出饥荒!」

司徒芳听得眉头紧锁,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这还不算,」朱天权继续道,「河谷附近原本还算友善的努克萨克部,眼见着金子都流向我们,眼红了,几次三番想要越过我们划定的界限,冲突已经见血!李天佑是靠着铁腕弹压,才勉强稳住局面,但和土著的关系已经出现了裂痕。可以说,金砂河谷的开局,远比预想中艰难,这‘加国公’的帽子,戴着可一点也不轻松!」

他看向司徒芳,目光锐利:「所以,司徒兄,你明白我们这次去‘天府谷’的首要任务是什么了吗?不是立刻圈地建城,也不是招揽流民,而是抢时间!趁着大规模移民还没过去,趁着土人还没完全意识到那‘太阳泪’在我们这儿的真正价值,动用一切手段,先行搜刮!不是搜刮一点,而是要像梳子梳头一样,把地表、河床最容易获取的黄金,尽可能多地、悄无声息地弄走!」

他用手做了个「捞取」的动作,语气斩钉截铁:「必须把黄金的存量,控制在一个‘不足以大规模扰乱正常农垦秩序’的水平以下!只有这样,后续过去的人,才能安心种地,才能扎下根来,而不是重蹈金砂河谷的覆辙!我们这是在为后来者扫清障碍,是在为真正的‘殖民正业’铺路!」

这番话说得赤裸而现实,司徒芳不禁动容。他原本以为开拓新大陆就是发现、占领、移民三部曲,没想到内里还有如此凶险的权衡和先期的「清场」工作。

「至于李天佑移藩之事……」朱天权话锋一转,回到了司徒芳最关心的人事安排上,「大当家如此安排,自有深意。北海道之民,多为靖康遗民,中原故土已失,在北海道也不过扎根七年,再次迁徙,阻力最小。而且,正如你所说,如今大明本土,江南繁盛,岭南开发正酣,谁愿意抛家舍业去万里之外?强扭的瓜不甜,唯有这些本就无路可退、且有迁徙经验的人,才是开拓新陆的最佳人选。此乃势之所趋,并非大当家独厚李天佑。」

说到这里,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司徒芳,语气充满了肯定:「而司徒兄你,情况完全不同!东海军镇,兵精粮足,你麾下儿郎,多来自闽浙、两广,甚至本就有一部分是台湾本地招募的健儿!他们适应炎热气候、懂得与复杂地形和丛林木族打交道!这份经验,放眼整个大明,除了你司徒芳的旧部,还有谁?」

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一字一句道:「‘天府谷’那片地方,根据王大虎和我们的探查,气候炎热湿润,绝非北海道的苦寒可比,境内部落林立,关系盘根错节,远比金砂河谷复杂!未来若要真正经略此地,非你司徒芳麾下这等熟悉炎热水土、擅长山林作战、懂得与百越苗黎之类土著周旋的将士不可!你,才是未来经营‘天府谷’,甚至更南方那片广阔天地的不二人选!」

朱天权身体靠回椅背,恢复了从容的语气,但话语分量更重:「司徒兄,我把话放在这里。此次我携金北返,面见大当家,除了汇报航路与金矿,更要力陈的,便是你司徒芳和东海道将士不可替代的价值!大当家是何等样人?她高瞻远瞩,赏罚分明,岂是鸟尽弓藏、忘恩负义之主?你为她稳住东南半壁,经营台湾粮仓,监控吕宋要地,这份功劳苦劳,她心中明镜似的!」

他举起酒杯,做出最后的总结,语气无比肯定:「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如今不过是让你在这关键之地再镇守些时日,待我等将‘天府谷’的黄金隐患清理大半,理顺了与主要土著部落的关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那时,便是你司徒芳,和你麾下这些善于炎土作战的健儿,扬帆东渡,大展拳脚之时!到时候,裂土封公,与国同休,未必就比李天佑、王大虎差了!」

这一番交底,既有残酷的现实剖析,又有对司徒芳独特价值的充分肯定,更有对未来明确的承诺。司徒芳心中的那点芥蒂和落寞,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理解和被重用的振奋,以及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酒杯,与朱天权重重一碰,所有言语都融在了这一杯酒中。

「朱兄,金玉良言,司徒芳铭记于心!一切,尽在不言中!」

窗外,高雄港的夜静谧而深沉,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与船身,仿佛在低声吟唱着关于财富、野心与远方的永恒诗篇。而「逐日号」深沉的船舱里,那沉睡的一千二百万两黄金,正等待着去往金陵,去掀起一场更大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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