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脚下的路也不再像路。(2/2)
那蚂蟥仿佛察觉到天敌,立刻蜷缩弹开,消失在腐叶下。
漱嫁轻笑:“旱蚂蟥,毒腺弱,但其唾液中的抗凝血物倒是有些意思,可惜太脏。”
就在这时,霜临悄无声息地贴近迟慕声身后。
他一向唇线紧绷,连走路都像无声的刃。
迟慕声正全神戒备,忽然感觉颈侧一凉——
“呼~”
一口气,贴着他的脖子吹进去,冰冷潮湿,像有什么东西贴上了他皮肤。
“啊啊啊啊啊——!!!”
迟慕声魂飞魄散,整个人猛地弹跳起来,像个受惊的大猴,不顾地面湿滑,一把抱住旁边一棵挂满苔藓的古树!
树干被他抱得一震,苔藓簌簌掉落,落在他头发上、肩上,他却像感觉不到,眼睛瞪得溜圆,牙关都在打颤。
迟慕声闭着眼胡乱拍打自己的后背,声音都变了调:“霜临!!你再呼我一个试试!?”
雾里他的声音格外刺耳,像把紧绷的弦硬生生扯断。
霜临只是淡淡看他一眼,像看一只自己吓自己却还要逞强的小兽,没解释,转身继续走,连衣摆都没乱,哈哈。
队伍里响起一阵压低的笑声。
尤其是大响和大畅,依稀记得俩人是来‘站迟慕声一头’的,此刻在后头笑得几乎要把雾震开。
大响毫不客气地咧嘴大笑,炸毛的脑袋直晃:“哈哈!哥你快看慕声这小子,脸都绿了!胆子比芝麻还小!”
大畅也憨声附和,试图安抚却更像调侃:“慕声师弟,放宽心!走你后面的只有你自己的屁股!这鬼地方,除了咱们,哪还有别的‘人’能跟你闹着玩?哈哈!”
艮尘温和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大响、大畅,莫要再打趣慕声了。”
陆沐炎也舔了舔有些干裂发白的嘴唇,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试图加入制止:“别…别开玩笑了哈…我…我太紧张了。”
紧张的并不是表面的那些虫子。
那是一种更深的、说不清缘由的预感——
好像这雾里藏着的并不是“虫”,而是“规则”;
不是“危险”,而是“它想你怎么死”。
少挚在一旁,将陆沐炎这一切微表情收入眼底,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什么也没说,继续在浓雾中迈着稳定的步伐。
越往里走,体感温度越低。
环境的恶化不止于视觉与嗅觉,温度正在急剧流失。
虽然出发前白兑的“天泽履”减轻了负重,但对寒冷的抵御并无直接帮助。
此刻,寒意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裹住耳朵,裹住鼻尖,裹住每一次吐息。
呵出的气息瞬间化作浓白的雾团,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雾像从骨头缝里长出来的寒,穿透湿透的衣物,刺入肌肤,钻进骨髓。
皮肤一碰风就刺痛,像被细碎的冰渣刮过。
不到半刻钟,体感已逼近零下十度——呼出的气在面前凝成白霜,落回唇角发涩。
离宫的几位,却几乎没什么反应。
陆沐炎、灼兹、淳安、楚南,因体质与离火亲近,对低温尚有一定耐受力,只是觉得冰冷刺骨,尚可忍耐。
灼兹红毛在雾里像一点暗火,走得还挺轻快;
楚南嘴里叼着草根,眉心虽蹙,却不至于发抖;
淳安更是像把野性按进骨里,寒意对他而言倒像磨刀。
陆沐炎甚至为了躲避各类虫子,上蹿下跳,额间竟布出微微汗意。
坎宫的几位,少挚、霜临、潜鳞、长乘等,气息沉静,似乎对这反常寒冷适应良好,甚至隐约与环境中的湿寒之气有种微妙的交融感。
潜鳞的气息一向很冷,冷到这点寒像只是回到他习惯的温度;
幻沤面容模糊,这雾,反而更像他的衣裳;
霜临依旧禁欲冷肃,连眉头都不皱;
药尘甚至还能评一句“雾气里有腐萤残香”。
漱嫁更不用说,她身上的虫像不怕冷的暗流,偶尔从袖口探出一线,仿佛在嗅这座山的味道。
但其他各宫的弟子就没那么轻松了。
巽宫的风无讳、绿春等人尽管动作依旧轻灵,但嘴唇已冻得发紫;
风无讳嘴硬,笑着说“这点冷算啥”,可肩膀还是不受控制地抖;
柳无遮虽然稳步前行,眼底却明显压着一丝不适;
石听禅都显得紧实了不少,许是身上肥肉冻缩了。
艮宫岳峙、岳姚依靠土炁稳守自身,也需不断运转功法抵抗寒意;
震宫的王闯、霹雳爪等人气血旺盛,尚能支撑,但动作也因寒冷而略显僵硬;
迟慕声打了好几个冷颤,牙关紧得发酸;
最难受的莫过于兑宫白兑、萦丝等,她们功法清冽,此刻却要抵御无孔不入的湿冷,面色愈发苍白如雪。
周围的景色在严寒与浓雾中显得越发诡异莫测。
巨大的、需要数人合抱的古树沉默矗立,树冠消失在头顶无尽的乳白中,树身上藤蔓如蟒蛇缠绕,挂满了不知名的、形状奇特的附生植物。
路过一条小溪时,溪水几乎无声,像死水,却又在雾里反出一层幽光。
溪水颜色暗沉,水面上漂浮着厚厚的、类似藻类又像菌毯的墨绿色絮状物,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腥气。
溪底偶尔有白影一闪,不知是鱼,还是别的什么。
洞壁上附着一层黏膜般的湿苔,偶尔有蚂蝗垂下来,黑线摇摆。
远处,出现一段半塌的溶洞口。
透过偶尔被气流吹开的雾隙,黑黢黢的溶洞口像巨兽沉默张开的嘴,黑得发亮。
内部幽深不知通向何处,洞口边缘垂落着密密麻麻的钟乳石状冰凌,闪烁着不祥的寒光。
滴水声从里面传出。
“滴、滴、滴。”
像在数人的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