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损道难为(2/2)
虽不多,却也能买下个百年的相安无事。
虽辱,但好过灭国之痛。
如此,这数十万缗的岁币买下的百年安逸,倒也是个化剑为犁于民生息。
堕落吗?也不敢如此说来。
反正几代官家都是这样得过且过。
然,就是这一点点小小的确幸,也被蔡京留下的奏疏完完全全的给湮灭的一点不剩了。
奏疏上写的什么?倒是让这官家如坐针毡?
冗官、冗兵。
官、职、差遣分离的制度,与科举、恩荫、荐举等选官制度,而生冗官甚巨。致使吏部在册共四万三千有余。
自蔡京所说,崇宁年间,有官有职且无差遣者十之七八。
而三年一开贡举,每放千人。加上门荫补官、从军补授、吏人转官,已入员近万。
更不说那花钱买官的“进纳之辈”。这夯里琅珰下来又千数有之。官员之多,已成“叠床架屋”之势。
据户部估算之,官员:正俸、添支、职钱、衣赐、茶酒厨料、饲刍、薪炭、随扈等等,朝廷每年需支出一千二百万缗的大钱。
然,这还不算,吃公粮的也不仅仅都是官员。还有“台寺之小吏”、“府监之杂工”又是一个不可计数。
这冗官之事如此祸国殃民,倒是无人提起么?
这话倒是冤枉了那北宋的那帮直臣。
想治理冗官的先驱很多。
这事包拯干过,皇佑二年上疏《论冗官财用等奏》。
司马光也干过,上疏《乞分十二等以进退群臣上殿劄子》。
真宗咸平年间杨亿也干过。
仁宗时期吴育也干过。
范仲淹庆历新政之时,亦是着手解决冗官问题。
神宗时期王安石玩的也是很大。
然,无不例外,除了得到了一个臭名昭着之外,其他的全都无功而返。
这“冗官”,倒是随了治理越冗越多。
现在,蔡京也提出这样的建议,估计其结果也不会好到哪去,只因这事乃“损道难为”,太伤人缘了。
而且,这只是官,一个县的子民,夯里琅珰的要养一百多官员。
“是食禄者日增,力田者日耗,则国计民力安不窘乏哉?”
然,这也只是官,还没算吏。
包拯的《论冗官财用等奏》上有言:“台寺之小吏,府监之杂工总而计之,不止于三倍”。
而且这吏多不在册。也就是这些人虽不在编制内,然吃的也是国家财政。
然,又有太祖皇帝创:“可以利百代者,唯养兵也。方凶年饥岁,有叛民而无叛兵。不幸乐岁而变生,则有叛兵而无叛民。”而施募兵。
按照这位大爷的意思就是说,将那喜欢闹事的地痞流氓,统统参军,遇到灾荒什么的,饥民也能收编进军队。
不过要命的是,百姓一旦应募为兵,便被输入官府军籍。
自此不得经商,不得事农,生老病死皆不许脱籍为民,妻儿皆仰食于官府。
这就造成了“天下所入财用大数都约缗钱六千余万,养兵之费约五千万,乃是六分之财,兵占其五”。
但是,这只进不出的募兵制,致使禁军兵营皆为老弱病残。一旦有事,朝廷便也是无可用之兵。
这里说的还仅仅是禁军的情况。试想,正规部队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那厢军如何了。
这样的兵上战场别说打仗,路上不跑完了就已经算是治军有方了。
蔡京的意思很明确,国家财政收入也就那么多,军费占八成。
因为这只进不出的军制,使得百万的禁军的军营,妥妥的变成了一个花费巨大的养老院。
然,官员工资又将那国家财政去了一成。
剩余一成大部分还要作为岁币给辽国。
就这还不是打仗的时候。
如动刀兵,兴兵伐武便是一个花费靡繁。
试问后勤保障、转运、赏赐、组织动员、损耗、管理等等在不贪污的情况下哪个不是一个吞金的神兽?
宋夏之战以至于那哲宗基本花光了皇家私库。
诶?怎么会把皇帝的私库打了一个吊蛋精光?
那还用说!国库的那点钱?不打仗就已经花光光了。
这不打仗不成麽?
不成!
身边一帮穷横的邻居,你不打他他倒是能踏遍千山万水的来抢你。
而你打他花的钱居然比他抢的还多。
怎么算来都是一个赔本的买卖。
其实这冗官、冗兵乃是朝廷的百年沉疴痼疾。
亦是经“仁、英、神、哲”均有治理,且不得其索而功败垂成,且不知多少名臣折名于此。
但不治理,也是个将国家吃了个干干净净。
在这徽宗亲政之后便也不是个例外,且动过这样的心思。
无奈,阻力太大而不得不暂时放下。
殊不知,且是戳到痛处,阻力便会越大!
痛了就不敢再下刀?
得来的,也只能是一个功败垂成。
灭夏,退辽,复燕云,饶是一个青史留名的功业。
这官家不敢去想。然,这蔡京敢想,所想者,仅只凭这手中的一张“盐钞”且做着难为的损道!
倒是他真敢去想啊!这话搁谁都的一身的冷汗!
然,这老货那句“敌刚,三岁不兴”饶是一个可可是挠的人心下痒痒,欲罢不能。
篆香点燃,丝丝缕缕穿了那青铜的云鸭,袅袅婷婷将那薄雾轻烟裹了那抹天青。掠影浮光透了那奇楠若隐若现。
烟云中,抬眼看那白沙黑虎,绿苔托了三足笔洗,饶是一个灵光纷纷扰扰,却着实的让人心思宁静,不思万事。
此时,童贯入内,且也不敢扰了这文青官家的雅兴,便不声不响的一旁寻了个角落,独自跪了去听喝。
身后的黄门公抖了手中的拂尘,刚要上禀,却被那童贯扯了衣襟,于他一个噤声。
那官家自是觉察,倒也不想去看他俩一眼。
只是仔细的收了“篆香七君子”,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尔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