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依稀故人(2/2)
“咱家将军还在?”
这一抓,倒是个失礼。
她本是个从六品的诰命,且也知那龟厌乃紫衣师名,见圣不拜御品的道官。
这品级上相差了不少去,而这男女授受不亲亦是一个大不敬。
随即,便赶紧松了手去。刚要躬身赔罪,却被龟厌顺手搀了她,小声道:
“且不劳大娘挂心,那厮且在银川砦修仙,快活甚过你我……”
说罢,便将那从旁越处听来的话来,再说与那诰命听。
且是听的那诰命夫人一个心花怒放,且又泪水涟涟。一番唏嘘后,便搌了眼泪,口中叫了一声:
“我那苦命的将军!”
说罢,便又是自家打了嘴,大声呸了几声。
遂便双手合十,一通四处的乱拜,倒是喜的她不晓得先谢了哪位神佛。
这般的顾此失彼的慌乱,却让龟厌、重阳相视而笑。这笑来的且是个久违,于此情此景,却也是个着实的一个难得。
说话间,那车马收拾停当,又见宋家的家奴,将那子平等人唤回。
一行人呜呜泱泱上了车马,一路奔那瓷作院而去。
见那班头牵了马一路跑将过来,叫了声家主,便单腿跪了,让龟厌踩了上马。
那龟厌却不肯上脚,扶了他肩头,揽马过来一个飞身便上了马去,口中却他声:
“与我牵马!”
那班头也是个欣喜,应了一声,便拽了笼头前行。
然那重阳、成寻却不上车,只攀了那程鹤的车辕左右扶持。
程鹤失心,适才又受了惊吓,便赖定了那唐韵道长一路用袍袖蒙了头面,坐在车里发抖,如此,也算是个安静。
那诰命夫人得了宋粲的消息且是一个欢喜又是个忧。
每年那内东头派下的崔正来此督窑,也是个有问有答,从他口中得了不少京中消息。
然,问及那宣武将军,却是个三缄其口。如此,便如那泥牛入海,饶是一个音讯全无。
只知道被判了个充军发配,这人究竟是发配到哪里去了,却也是个问不出来。
那诰命本就是个武人之后,心下也是知晓,这人一旦被“配军”了去,便是一个九死一生。
然,也是一个无奈,只能每日佛前祷告那宋粲吉人天相。
如今从这龟厌口中的了个实信且是一个欣喜,一路上且是将那漫天的神佛都拜了一个遍。即便是那路边的土地庙,乱摆了叫不上名的神像也是拜了。更有些个野狐禅的石堆也是要拜。
于是乎,便是一路上走走停停。
那龟厌甚是奇怪,但也不敢多言。那班头却好似看透了那龟厌的心思,便拢了马头,望那叩拜的诰命夫人,笑道:
“这夫人心实,听得那家主遭此劫难,便将那汝州境内的神佛庙宇拜了一遍。饶是这路边的山神土地,野狐精怪也不曾放过……”
这话听的那龟厌惊奇的睁圆了眼,倒是个不信。
却又听那班头,又笑了道:
“如今也算是该她愿……”
说罢,便也是个双手合十,口中祷告了:
“千万要还干净些个,分的均匀,谨防了邪妖作祟!”
这口中笑谈,却让那龟厌:
“哦?”了一声,随即,便又是一叹。
这一“哦?”一叹,便让那身后的重阳道长一同低了头去,便是隐去了那心中的万语千言。
进得那瓷作院,便见那重阳道长用心,且是将那瓷作院造就得一番清净高古,悠然自得,与之门外市侩,且是另有一番天地也。
行不过三里,便见那草岗之上,宋粲所留制使行帐依旧还在。且无有那制使得黄缨,宣武得大旗,风吹日晒,令其失去了彼时的光彩。
然,草堂依然,仍见炊烟袅袅婷婷。
光鉴如新照亮那满庭满院的芳草汀兰,茶室悠亭。
那成寻且是勤快,将那枢机千万的仪像擦拭的一尘不染。
但自那之山郎中逝去,那仪像仿佛被人抽去了灵魂,冷清清的停在那里,静静地不复转动。
那重阳、成寻也曾费尽了心机,看遍了图纸终也个无可奈何。但却仍不肯拆了去,且将哀思托于此物。
车马行至宋粲行营,那龟厌叫了那班头停胯下。
抬眼,再看那行营,虽得李蔚带了家奴时时洒扫,尽心的打理却也是不负昔日风采。
门前下马石刻字迹犹在,且不见那营内医帅亲兵呼喝。
营帐尚存,亦少了周遭仪仗昭彰,锦旗猎猎。
恍惚间,却见那锦旗翻转之下,那校尉宋博元仗了腰刀,啃了番果,大马金刀的坐在那下马石石基之上,眯了眼看那帐前沙场小校带兵操练。
再见那博元,且是让那龟厌泪目。一片汪洋荡过,心下却也再想不起那博元校尉面目,那带兵小校姓甚名谁。
往事历历在目,却恍若隔世,只能心下一番唏嘘尔尔。
龟厌驻足,看了片刻,道了一声:
“就此吧。”
诰命夫人听了这三字出口,也是个神伤。
心道:这仙长重情,看着行营且是这般,若去那之山郎中的草堂触目皆是回忆,又是怎的一个撕心裂肺。如此岂不是要了他半条命去?
想罢便招呼那李蔚,让那些家奴将车马入得营帐的辕门。又令手下传那“云韶坊”备下山珍海味送至行营。
再入这行营,那诰命亦是心下感慨万千。
初识宣武将军便在此地。
彼时,且舍了儿子与他。现下,那一亲一干二子亦是渺无音讯。
好在今日从那龟厌嘴里得知那宋粲消息,且是一个心下得了些个安稳。
于是乎,便令下设酒宴与这帐前沙场。
那程鹤自是见不得人多,便扯了那唐韵道长的衣襟埋了头去。
唐韵道长本是修行之人倒是也经不得如此糟乱,便拿了那丙乙先生给的药纸,将那引了程鹤到中军大帐休息。
直到此时,诰命才发现车上还有程鹤和那唐韵道长。
倒是见过那程鹤,知那程鹤乃程之山之子。然,也是个远远的看了,不敢上前搭话。
但这唐韵道长却是个眼生的紧。
细看之下,便又是一个心下一惊。倒是一个怎样的国色天香了得?
见那道长,无妆素颜,举手投足尽显仙风道骨之态。
青色道袍罩了苏纱的蝉衣,藕丝白袜衬了十方云鞋,周身上下饶是一丝红尘不染。
头上子午簪,便将那万千青丝盘就,挽起一世情缘。
凝眸皓齿,脂堆玉砌,举手投足便翻起万般风情。然,冷眉垂目,又是一个拒人之千里。
见之则静,如圣者不思人世。
然,只一瞥,便又撩起人心海的波澜,绕是令人心猿乱窜,意马失缰。
那傲骨清风,让人只可远观,而不敢近瞻。
那唐韵见那诰命看自己,便藏了那程鹤于身后,遥相躬身施礼却不言。
那诰命见了亦是赶紧回礼,龟厌见两人不识,且笑道:
“此乃我家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