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9章 道，可道，非常道（2/2）
“恳请道师慈悲，于此血火未熄之地，开坛讲道，传无上妙法！为我等驱散迷雾，指明前路！此乃我等泣血之请，万望道师成全！”
“恳请道师开坛讲道！”数百人再次齐声恳求，声浪直冲云霄。
无数道目光，带着渴望、希冀、甚至是朝圣般的光芒，牢牢锁定在张远身上。
张远立于残关之上，山风吹拂着他染血的衣袂，猎猎作响。
他脸上并无多少得胜后的倨傲，只有一片经历大战后的深沉平静。
目光缓缓扫过下方，一张张疲惫不堪却充满期盼的脸庞，扫过这片被鲜血和战火反复浸染的土地。
空气中弥漫的杀伐戾气、怨毒妖氛尚未散尽，与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沉重而压抑的“势”。
这“势”，是血与火淬炼后的残渣，是无数不甘与迷茫的沉淀。
他沉默了片刻。
这沉默并非犹豫，更像是在感知，在沉淀。
识海深处，大道金珠缓缓旋转，流淌着温润而浩瀚的光华。
《命衍十三术》的符文链条在神念中无声演绎，推衍着这片战场废墟之上最契合的天道轨迹。
焦土、断刃、未冷的妖血、修士体内残存的微弱灵力与不屈战意……这一切都成为他推演的素材。
终于，他微微颔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修士的耳中，带着抚平焦躁的奇异力量：“可。”
没有华丽的法坛，没有繁复的仪轨。
张远身形微动，已然飘然落于城关前一片相对完整的焦黑空地之上。
他盘膝坐下，身下是滚烫的、混杂着血泥的焦土。
姿态自然，如同与这片历经浩劫的大地融为一体。
他缓缓闭上双目，周身并无刻意散发的强大威压，只有一种深邃内敛、如渊如岳的沉静气息弥漫开来。
“道，可道，非常道。”
张远的声音响起。
初始如清泉滴落深潭，并不宏大，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战场残留的喧嚣与死寂，直抵人心深处。
“修行之路，何尝不是如此？玄玉归真，归何处之真？天罡炼形，炼何等之形？引气通玄，通何方之玄？”
他并未直接阐述功法经文，而是抛出三个本源之问。
每一个问题，都如同重锤，敲打在下方修士的道心之上。
尤其是那些修炼《玄玉归真诀》、《天罡炼形法》和《引气通玄篇》的玄玉观弟子，更是心神剧震，过往修行中无数滞涩、疑惑之处被瞬间照亮。
识海中，大道金珠光芒流转，将张远自身对这三门功法推演至十三层终极境界的浩瀚感悟，混沌祖窍的包容与孕育，法天象地的伟力根源，万法归源的终极指向，以最精粹的意念抽取出来。
《命衍十三术》随之运转，将这些深奥晦涩、足以让圣境强者都头晕目眩的终极奥义，进行着神乎其技的“转化”与“降维”。
“归真非循规蹈矩，刻舟求剑。”张远的声音变得宏大而空灵，仿佛带着某种天地共鸣，“天地元气，如江河奔涌，万古不息，其势无常，其形无定。”
“《玄玉归真诀》所求之‘真’，非前人图谱上凝固不动的‘天宫行功路线’，而在于溯其本源，契合这永恒流转的‘势’！”
“心念所至，灵元自生，如臂使指，方为‘真动’。”
随着他的话语，奇妙的景象出现了。
以他盘坐之处为中心，空气中残留的混乱灵气、战场上逸散的稀薄元气、甚至地脉深处残存的能量，都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梳理。
它们开始遵循着一种难以言喻却异常和谐的韵律，缓缓流淌、汇聚。
丝丝缕缕的纯净灵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从污浊与混乱中“归真”出来，化作肉眼可见的淡青色光点，如同无数微小的精灵，自发地环绕着张远盘旋飞舞。
更令人震撼的是，这些灵气光点并非无序，它们隐隐构成了一副玄奥的、不断变化的星图模样。
这正是张远以无上神念，将“混沌祖窍”那包容万象、化生万物的初始意境，简化亿万倍后呈现出的“势”之外相！
许多修炼《玄玉归真诀》的修士，尤其是那些卡在瓶颈多年的弟子和长老，只觉得脑海中轰然一声巨响，仿佛一道禁锢了无数岁月的闸门被猛然冲开！
过往死死记诵、不敢有丝毫偏差的行功路线图，此刻在脑海中变得无比灵动活泼。
他们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功法图谱之下，那元气流转的磅礴大势，感受到了自身灵元与天地大势相合的契机。
体内原本凝滞的灵力骤然加速运转，发出欢畅的嗡鸣，困扰多年的壁垒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当场便有数人气息暴涨，直接突破小境界，泪流满面。
“天罡炼形，非是锤炼血肉皮囊之坚，亦非追求气力之莽。”
张远的声音再变，带着一种穿透金石、撼动山岳的铿锵之意。
“形之上者，乃法混沌神魔之‘意’！力之极境，非蛮力之巅，乃混沌力之本源！”
“身如烘炉，熔炼万法，引洪荒本源之力淬炼己身每一微粒，使之如星砂，似混沌初开之基石，方能承托天地之重，演化万象之变！”
“轰——！”
随着他对《天罡炼形法》十三层“力之极境”奥义的阐述，一股无形的、沉重到极致的“势”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并非威压，而是一种纯粹“重量”的意境。
地面上，细小的碎石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沉入焦土。
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水银，光线都微微扭曲。
那些盘旋的青灵气光点，受到这股“重势”的牵引，骤然加速，如同被投入无形的漩涡，飞速旋转，发出细微却尖锐的破空声。
在这片被无形重力场笼罩的区域中心，张远盘坐的身影仿佛化作了支撑天地的混沌之柱，散发着永恒不动的磅礴意志。
修炼《天罡炼形法》的修士，尤其是体修，只觉得浑身骨骼噼啪作响，每一寸肌肉、每一条经脉都仿佛被投入了无形的锻打洪炉！
一种源自开天辟地之初的、纯粹而浩瀚的“力”的感悟，粗暴而直接地灌入他们的神魂。
过往追求肌肉虬结、气血如龙的炼体方向，被彻底颠覆！
讲到《引气通玄篇》时，张远的声音带着直指核心的深邃：“引气通玄，通者，达也，贯也。非仅引外界之灵气入体，更在于贯通自身之‘玄关’，通达万物之‘玄机’。”
“万气归源，溯流而上，万物之精，皆可为我所用。心念所系，万气来朝，天地灵气、五行精粹、日月星辉、乃至……妖力魔元，皆可引之，化之，归于我本源道途！”
此言一出，下方重伤初愈的镇守使们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