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百骏扳指（四）（1/2）
没过多久，吕芳就脚步匆匆地赶回了奉天殿。
他面色凝重，进入殿内后，吕芳立马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嘉靖帝身旁，然后俯下身去，压低声音说道：“爷，老奴刚刚去工部看了一下，发现陆子冈并不在那里。这……”
话还没说完，嘉靖帝突然猛地一拍龙椅，发出一声怒喝：“大胆！”
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声，让在场的众臣都吓了一跳，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皇帝会如此生气。
嘉靖帝满脸怒容，他瞪大眼睛，怒视着吕芳，接着大声怒斥道：“这陆子冈真是胆大包天！朕命令他在五日之内完成百骏扳指，可如今五日已过，竟然还不来复旨！他的眼中还有没有朕！”
夏言听到这句话后，脸上露出了一种茫然和惊愕的表情。
他心里暗自思忖着：刚才皇上不是还说事情尚未查明吗？而且还特意派遣了小黄门去陆子冈的家中查看情况。可为什么这吕公公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之后，态度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呢？难道是吕公公带回来了什么重要的消息给皇上不成？
夏言毕竟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他对于这种微妙的变化自然有着敏锐的洞察力。
他立刻意识到，这绝对是一个难得的打压政敌的机会，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于是，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策略，不再像之前那样将矛头直接对准顾鼎臣，而是决定采取更为巧妙的方式。
只见夏言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恭恭敬敬地对皇上说道：“皇上，臣之前就曾断言，这陆子冈在五日之内必定是无法完成这百骏扳指的雕刻工作的。如今看来，臣的判断果然没错啊！所以，臣恳请皇上立刻下令捉拿陆子冈，以正国法。”
这一次，夏言变得聪明了许多。他深知直接攻击顾鼎臣可能会引起皇上的反感，甚至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他选择了一种更为迂回的方法，相要通过皇上对陆子冈的治罪来达到自己打击顾鼎臣的目的。
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只要能够抓住陆子冈，就等于捏住了顾鼎臣的软肋，到时候想要借机牵扯住顾鼎臣，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可顾鼎臣又岂是等闲之辈？他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早已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本领。对于夏言的心思，他可谓是洞若观火。
只见顾鼎臣不慌不忙地站了出来，对着嘉靖皇帝躬身施礼，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皇上息怒，微臣不知您为何突然如此动怒。方才您不是还派人前往陆子冈的府邸去打探消息吗？如今情况尚未明了，就仓促抓人，恐怕会有损您的威严啊！”
嘉靖皇帝听了顾鼎臣的这番话，心中的怒火虽然并未完全平息，但也已经消退了大半。他暗自思忖，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有些冲动了。
顾鼎臣见嘉靖皇帝的怒气稍有缓和，便心知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赶忙趁热打铁，继续说道：“皇上，微臣前几日曾亲自前往陆府打探消息。据微臣所知，那陆子冈正在夜以继日地赶工雕琢百骏扳指。”
“哦？此话当真？”嘉靖皇帝闻言，顿时来了兴致，连忙追问道，“那他可有完成？”
顾鼎臣高悬的心终于稍稍落下，毕竟嘉靖皇帝开口说话了，这意味着他心头的怒火已然消散了大半。只要能把事情解释清楚，想必陆子冈应该不会遭受太重的责罚。
“老臣不敢诓骗皇上，只是......只是……臣未曾见到他本人，而是听他夫人所言。”顾鼎臣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道。
“哈哈，真是笑话！”夏言突然大笑起来，“顾大人不是说陆子冈日夜赶工吗？结果到头来，顾大人您竟然连他人都没见着啊！”
顾鼎臣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完全没有料到夏言会如此不留情面地步步紧逼。然而，他迅速稳住心神，沉声道：“夏大人，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虽未能与陆子冈当面相见，但臣见到了他的妻子。是她亲口告诉臣，陆子冈已经多日不吃不喝，将自己紧闭在琢玉房中。臣认为，陆子冈既然领受了皇上的旨意，自然会全力以赴去完成，又怎会无缘无故地违抗圣旨呢？”
“哈哈，不吃不喝将自己关在琢玉房数日？你怎么知道那陆子冈不是知道自己完成不了而已经跑了？”夏言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继续说道，“说不定他自知无法完成任务，担心受到惩罚，便索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若那陆子冈已经跑了，他怎会丢下自己的妻子独自逃跑？”顾鼎臣反驳道。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顾大人，你说呢？”夏言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刺顾大人的要害。
顾大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微微颤抖着，却终究未能吐出一个字来。
嘉靖帝坐在龙椅上，眉头微皱，他的目光在夏言和顾大人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权衡谁的话更可信。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吕芳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犹豫：“爷，这可是皇差啊，一般人谁敢接下这等差事却不办事的？老奴想，或许陆子冈是真的沉浸于创作中，以至于忘却了时间吧！”
夏言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声音冰冷地说道：“吕公公这番话，难道是想要替陆子冈开脱罪责不成？皇上，依微臣之见，不管陆子冈有什么理由，耽误了回复圣旨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理当受到严惩。”
顾鼎臣见状，自然不肯示弱，他高声反驳道：“夏大人，你这话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吧！陆子冈如果真的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以皇上的圣明，必定能够洞察其中的真相。况且，今日的时间尚未过去，陆子冈也就不能算作是延误复旨。皇上已经派遣使者前往陆府查探情况，只要再稍等一会儿，自然就会有结果，你又何必如此急躁呢？”
嘉靖帝坐在龙椅上，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终于，他缓缓开口道：“罢了，这件事情朕心中自有决断。吕芳，传旨下去，摆驾前往陆子冈的府邸，朕要亲自去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话，顾鼎臣和夏言都不禁心中一紧，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顾鼎臣眼见嘉靖皇帝要亲自前往陆子冈的府邸，心中大惊，连忙跨步而出，高声喊道：“皇上，万万不可啊！您贵为天子，身系天下苍生，万金之躯怎能轻易涉险？况且，自古以来哪有皇上屈尊降贵去臣子家中的道理？您只需派遣使者前往陆府，将他传唤至此即可，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呢？”
夏言见状，也急忙从班列中走出，附和道：“是啊，皇上，您是真龙天子，九五之尊，而那陆子冈不过是一介臣子，他有何德何能，值得您亲自前往他的府邸？此举实非明智之举啊！”
嘉靖皇帝见二人如此谏言，心中略有不悦，但他主意已定，便一挥衣袖，朗声道：“好了，你们二人不必再争执了，朕心意已决。吕芳，立刻摆驾，前往陆子冈的府邸。”
说罢，他转身迈步，头也不回地朝奉天殿门外走去。
众大臣见皇帝如此坚持，心知无法劝阻，只得纷纷整理衣冠，准备跟随皇帝一同前往陆子冈的府邸。
嘉靖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如炬，扫视着朝堂上的众大臣们。
他的眼神犀利而威严，仿佛能够穿透每个人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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