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章 现在不会发生了(2/2)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他说,碰了,会咬人。”
周文博没接话,只慢慢放下茶杯,杯底与瓷碟轻磕一声。
那一声,被藏在象棋盒夹层里的录音笔,完整录下。
当晚十一点零七分,孙有福推开老年活动中心铁门,手里拎着一只褪色帆布包。
包角磨损严重,露出里面一层暗红绒布——那是当年三线厂发给技术骨干的“先进生产者”奖状衬布。
他没开灯,径直走向墙角那台报废收音机,掀开后盖,将一张折叠成方块的锡箔纸塞进扬声器腔体深处。
纸面上,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
“忆三线,召故人。下周三,九点,老礼堂。”
落款处,画了一枚小小的、带齿纹的齿轮。
凌晨三点十七分,老礼堂铁门发出一声悠长的呻吟。
孙有福站在阶下,没开灯。
月光斜切过斑驳的“三线建设光荣榜”搪瓷墙,照见他左袖口磨出的毛边——三十年前,他就是在这面墙前,把第一张散热片图纸钉进木框,用蜡封死边角,再盖上“青松-3·绝密”的红章。
今夜,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藏蓝工装,胸前别着一枚早已停用的厂徽:铜质齿轮咬合着麦穗,背面刻着“1972·汉中”。
九点整,礼堂门被推开。
严世昌来了。
灰西装,黑布鞋,左手无名指戴一枚素银戒——戒圈内侧,一道极细的刻痕,正是当年“青松-3”项目组暗码:三横一竖,代表“热冗余三级隔离”。
孙有福迎上去,没握手,只轻轻拍了拍他肩胛骨下方——那里,曾被高温蒸汽烫穿一层皮,结痂处至今呈浅褐色蝶形。
“老严,还记得‘雷鹰’散热片吗?”他引着人往里走,声音不高,像锅炉房里水位计浮子轻碰管壁,“03年联调那天,三号风洞突然跳闸,七片散热片全换成了铝锌合金……表面看纹丝不动,可温升曲线偏了0.8℃。”
严世昌脚步一顿。
孙有福没回头,只把一摞泛黄的《三线技术简报》摊在长桌上,指尖停在第47期一页铅印小字:“……经复测,替换件导热率偏差超限,疑为外部干预。建议启动‘熔炉’溯源程序。”
空气凝了一秒。
严世昌喉结动了动,右手食指无意识抠住桌沿旧漆——那动作,和二十年前三线厂保卫科审讯室里一模一样。
“那种事……现在不会发生了。”他开口,语速略快,像急于抹平什么,“我们用的是全封闭封装。”
话音落,礼堂顶灯忽地闪了一下。
孙有福垂眸,盯着自己布满裂口的手背。
他没抬头,只慢慢从兜里掏出一方蓝布包,打开,里面是半截锈蚀的散热片残件,断口整齐,边缘泛着冷蓝光泽——那是“熔毁协议”第一代原型片的物理锚点,只有参与过底层防护逻辑设计的人,才知道“全封闭封装”四字背后真正指向的,是芯片晶圆级微流道与量子隧穿阻隔层的耦合结构。
不是工艺术语。是密钥。
严世昌说漏了。不是紧张,是条件反射——像老兵听见哨音就立正。
孙有福终于抬眼,目光沉静如锅炉熄火后的炉膛:“老严,你记得‘青松-3’最后一条调试指令吗?”
严世昌嘴唇微张,却没发出声音。
孙有福替他说了,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盖锅’。”
同一时刻,市东区老式筒子楼五单元。
郑卫国蜷在厨房角落,打火机“咔哒”一声脆响,火苗刚舔上一叠报销单的边角——
窗外巷口,一盏昏黄路灯下,孙有福拎着那只掉了漆的铝制热水壶,正仰头喝了一口,热气蒸腾中朝他笑:“老郑,锅炉房漏气,得烧点开水压压惊。”
话音未落,楼道阴影里两道人影已贴墙而立,制服未露,只有一枚银色徽章在光下反出半寸寒芒。
郑卫国手一抖,打火机“当啷”滚进水池。火苗未起,锅已盖严。
而就在他瘫坐下去的刹那,楚墨手机屏幕无声亮起。
林小曼发来一条加密短讯,末尾附着一张显微图像:晶圆剖面图上,封装层厚度公差带红线正剧烈跳动——
但楚墨没点开。
他只是将手机翻转,扣在桌面,任那点幽光缓缓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