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罪己身(1/2)
千军临阵,浩浩荡荡,天地浑然一体,势要将军中一抹纤细逼退。
正如三百年前的拜师礼时那般,众仙凝视,如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她走过澎湃的河水,洗涤自身后,着一身白衣而来。
寒风凛冽,吹起将士的红袍和盔缨,风中的金甲旗格外飘逸,似纸张撕裂的窸窸窣窣之声,众仙肃穆而视,待命阵前。
探看过三军后,南宫皓月径直走向由叱延领的军队,她抬起头,看向军中旗帜,确实是插在蓬莱的那一面旗,上绘红顶鹤的图腾,本意是向往山水悠情覆意,如今却立于蓬蒿场上。
南宫皓月没有迟疑,越往前才看到一尊散发法相威严的道场,叱延手持银钢赤,立于三军阵后。
见着那法相,她一步一叩首,态度虔诚,唯有如此,她才能好受一些。
不久,沉宣来迎,眼底满是心疼忧怜。
“师妹,你这是做甚,快快起身。”他正欲迎她起身,却被南宫皓月抬手拦住。
“我早已被蓬莱驱逐,仙长这身师妹我当不得。”她双眼疲态,欲昏昏睡去。
沉宣忙俯身,双脸柔和看向她:“什么驱逐不驱逐的,一日师妹终身师妹,我怎么会因此,疏离了你?”
南宫皓月正欲泪洒,还是挺住了,“仙长待我如亲妹,我待你亦如是,但碍于身份,仙长切勿阻挠,南宫皓月在此谢过。”她起身,朝沉宣作揖三下。
沉宣知她心冷,本欲一心修仙,却被阻挠在外,任谁也会心灰意冷,一蹶不振。
他摆正了身份,搬出她真正的名字,“南宫皓月,你若想活命,便随我与战神回天庭授命,若有冤屈,我定深究下去,为你昭雪。”
南宫皓月倦意缱绻,眼宇深深道:“并无冤屈,我已认罪画押,承认所有罪责。还请仙长如实照办,将我伏法,以震三军。”
沉宣满心黯然,十分不舍看着南宫皓月,但碍于身边皆是天兵,无法详说心意,“念你诚心悔过,逃狱又并未你所愿,我会向司律求情,从轻处置。”
“我与仙长好歹还有先同门情义在,若是替我求情,判官不仅不会有所轻待,反而会告你包庇之罪,仙长聪颖,不会不知道。”
沉宣愈发焦急,蹙眉争论:“你眼下虽是罪身,其中原委却并未有人查揪,若受了不白之冤,只怕连你自个都分不清。”
“仙长亲自来迎我,何须再做甚,仙长无愧于仙君无愧于己即可。”
“我……”沉宣似被戳到痛处,说不出话来。
“这个季节,小园的桃树已经萌芽了吧!仙长若有闲暇,多采些桃露吧,只因过了这个时节,便没有属于今年的桃露了。”
沉宣什么都知道,桃露是大师兄几乎每日都要喝的茶。
她每迈出一步都要重重地跪下一次,仿佛全身的力量已经被抽干一般,身体也变得摇摇晃晃、岌岌可危起来。
就这样艰难地向前挪动着脚步,终于快要靠近那个身影了。此时的南宫皓月整理好自己的衣襟,神情越发显得虔诚恭敬。
罪臣南宫皓月在此谢罪!我自知罪孽深重,先是犯下杀人之错,后来又教唆妖族前来营救,实在是罪恶滔天,请神君大人高抬贵手,饶恕那些妖族无知之人吧!勿对他们痛下杀手! 她声泪俱下地喊道。
紧接着又是一声凄厉的呼喊:罪人南宫皓月,罪大恶极!人神共愤!
这一声声饱含痛苦与悔恨的喊叫回荡在空中,让人不禁为之动容。而叱延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如此模样,心中也是充满了疑惑不解。
你可知道,就因为你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导致多少生灵涂炭?你且该当何罪? 叱延冷冷地问道。
面对叱延的质问,南宫皓月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深知自己有罪,甘愿承受灰飞烟灭之刑,但只求神君能够网开一面,放过这些残存下来的妖族!说完,她便扑伏在地,以一种谦卑至极的姿态向叱延求饶。
叱延沉默良久,心中已然明了权力并不在自己手中掌控:“哼!你一个阶下之囚,竟敢与本君谈论军事要务?不知死活!”
随着话音落下,他背后那巨大的法相骤然膨胀开来,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一座巍峨高山般矗立在半空之中。
而站在下方的女子,则仿佛被一座万斤巨石死死压住一般,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分毫,甚至连挺直腰背都成为一种奢望。
她咬紧牙关,双手紧紧抓住脚下的泥土沙石,用尽全身力气苦苦支撑着,试图不让自己倒下。
由于过度用力,她的脸色变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尽管如此艰难,她依然强忍着痛苦说道:“我自知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妖族百姓却是无辜的啊!一切都是我教唆他们前来营救所致,若要怪罪,便只怪我一人好了,请神君高抬贵手,从轻发落那些可怜的妖族子民吧。”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气也越发虚弱无力。
“什么叫无辜?南宫皓月,你擅自拦截行刑队伍,犯下如此重罪,难道心里没点数吗?还有那个人,同样罪责难逃!你们谁都别想逃脱!”叱延一脸冷漠地回应道。
紧接着,他转头唤来了一旁待命的沉宣,并下达命令:“把这个犯人押入大牢,立刻押送回天累岩,交由律法判官审讯定罪!”
然而,就在这时,沉宣突然出声阻止了叱延继续说话。
“你敢抗旨!”他撇来一道不可言明的恐吓,将沉宣亦压制在地上。
“师父,若交由判官处置,他们指不定便了结了她,我们不是还要查清真相吗?怎么能让她落入别人手中。”
叱延手中长枪噔的一声砸向地面,带着独属于叱延的戾气,“沉宣,你若办不到就滚回蓬莱,这里不需要同你一般的懦者。做不到,你可知后果!”
沉宣默默看向南宫皓月,心中暗自立誓。
如叱延所言,沉宣将南宫皓月关押在一个大笼子里,他驻足于前,始终有所迟疑。
他一遍遍质问,为什么师父会如此冷漠,不是说好要为他讨回一个公道,为何要甩手交给判官。那些人怎么可能善待她。
不是说好,不会放弃她吗?
他捶胸顿足,久久凝视着身姿不动的叱延。
这场战事很快就会平息,虽偶有失算,到底,是天界赢了。
前方战场突然吹起号角,这才让叱延的思绪拉回。
妖族过河了!
他振动银钢赤,这一回,他要亲自出战。
沉宣很是担心南宫皓月,暗自塞了许多药丸给她,平日里总爱捣鼓奇珍异玩的他,造了许多自己也说不出来名字的东西。
若这些能帮上她,也算得是有用的东西了。
南宫皓月并没有受,她黯然神伤看着眼前为他想尽办法出谋划策的师兄,露出久违的笑意,“师兄,我用不上这些,白辜负了你的这些珍品。”
“他们若对你有益,才算有用,若帮不上,便是一堆烂铁废丸,云黛,你放宽心,师兄会豁出命,保住你,哪怕,千夫所指。”
南宫皓月竖起耳朵,竟听见高声的号角声,心头顿时大乱。“师兄,这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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