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懿令残棋赠蜀君（2/2）
她的目光扫过刘备紧握令牌的手，笑意更深。
“笑你白日做梦，痴心妄想，拿着块已经作废的破铁当尚方宝剑。”
“放肆！”
刘备勃然大怒，扬起手就想打，但孙尚香的话让他动作一滞。
“怎么？不信？”
孙尚香毫不畏惧，继续用那种看跳梁小丑般的眼神看着他。
“刘大耳，你也不动动你那生锈的脑子想想。就像你家诸葛军师说的，这令牌如此重要，权柄滔天。司马懿是什么人？心思缜密，算无遗策，他会轻易让这东西离身？更别说‘丢’了，还是‘丢’到我这么一个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女人手里？”
她微微偏头，语气充满挑衅。
“你觉得，是我武功盖世，能从司马懿手里把这令牌抢来？还是他司马懿老年痴呆，自己把这能调动千军万马的宝贝塞给我当定情信物？嗯？”
刘备被问得一噎，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孙尚香说的，确实是显而易见的疑点。
孙尚香见状，冷笑更甚，如同猫戏老鼠。
“动动你的猪脑子吧，刘大耳。连这点蹊跷都看不出来，还做什么皇帝梦？”
“你……！”
刘备脸涨得通红。
“我再问你，”
孙尚香不给他发怒的机会，语速加快，目光锐利如刀。
“你家诸葛军师能一眼认出这令牌，知道它的分量。那周瑜周公瑾，江东首智，算无遗策，他会不知道这‘懿’字令意味着什么？他会不知道这块令牌的价值？”
刘备愣住了。
孙尚香步步紧逼，声音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他虚幻的幻想。
“如果这令牌真的还有用，真的还能号令魏国，以周瑜、孙策那帮人的德行，见到这种天大的便宜，他们会不占？会不自己牢牢攥在手里，反而‘好心’地让它继续挂在我身上，最后‘完整’地送到你蜀国来？刘大耳，你扪心自问，换成是你，捡到这么个能控制敌国军队的宝贝，你会舍得送人？你会放着这么大的好处不拿，去成全别人？”
刘备握着令牌的手，开始不自觉地出汗。
孙尚香的逻辑一环扣一环，无情地戳破了他刚才的狂喜泡沫。
是啊，如果这令牌真那么有用，周瑜孙策怎么可能留给他刘备？东吴那帮人，无利不起早，比猴子还精！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孙尚香盯着刘备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一字一顿，仿佛在宣布一个残酷的判决。
“这块令牌，已经没用了。它代表的那个人，以及那个人所拥有的权力，已经不存在了。一块失去了主人的令牌，不过是一块比较硬的废铁罢了。”
她看着刘备眼中最后一丝侥幸的光芒熄灭，缓缓吐出了那个早已笃定、却在此刻才说出口的真相。
“司马懿……已经死了。”
“不可能！”
刘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休想骗朕！定是你这贱妇与东吴串通好了，来诓骗于朕！”
“骗你？”
孙尚香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怜悯。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等着被你这老色鬼糟蹋吗？刘大耳，你也不想想，我为何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又为何会带着这块令牌，出现在这里？”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力气，也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决绝。
“因为，杀他的人，就是刚刚给你‘送礼’的孙策和周瑜！你若不信，现在就去追，他们应该还没走远。去问问你的‘好盟友’，问问他们是不是在魏国放了一把大火，是不是亲眼看着司马懿被压在倒塌的房梁下，葬身火海！去问啊！”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充满了嘲讽与悲愤。
她知道，说出这些，自己的处境或许会更糟，但比起让刘备拿着令牌做白日梦，或者让东吴的阴谋轻易得逞，她宁愿用这残存的价值，再为那个或许已不在人世的男人做点什么——哪怕只是撕破这虚伪的和平假象。
刘备的脸色彻底变了，一阵青一阵白。孙尚香的话如同重锤，敲碎了他所有的幻想。他猛地扭头，看向殿外，眼神惊疑不定。
“子龙！”
刘备嘶声对赵云喝道。
“快去！给朕追上孙策周瑜！问清楚！司马懿到底死没死！若是这贱人撒谎……”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孙尚香，“朕回来就剐了她！”
赵云无奈地叹了口气，拱手道。
“臣……领命。”
心里却对刘备这种动辄让自己跑腿、还拿女人威胁的行为十分鄙夷。他转身，银甲铿锵，快步向殿外奔去。
然而，当赵云冲出灯火通明的蜀宫大殿，来到宫门外时，却意外地发现，孙策和周瑜并未离去。
宫门外石阶之下，周瑜好整以暇地负手而立，夜风吹拂着他儒雅的衣袍。孙策则抱着臂靠在宫墙边，脸上那道伤疤在宫灯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
两人似乎早已料到会有人追出来，正等在那里。
看到赵云疾步而出，周瑜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不待赵云开口，便率先说道：
“子龙将军如此匆忙，可是奉刘皇叔之命，来询问司马懿……究竟死，还是未死？”
赵云脚步一顿，停在台阶上，手按剑柄，目光锐利地看向周瑜。
“周都督既然猜到了，那便请给个明白话吧。司马懿，是否已亡？”
周瑜与孙策对视一眼，孙策嘴角咧开一个残酷而得意的笑容。
周瑜转回头，面向赵云，脸上的笑容依旧从容，声音清晰地传入赵云耳中，也仿佛透过夜色，传回那座此刻想必已陷入混乱和猜疑的蜀宫深处。
“既然将军亲来相问，周某自然据实相告。”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
“魏国军师，司马懿，司马仲达——”
“确已伏诛。”
“毙命于我与伯符之手。”
夜风骤紧，吹得宫灯摇曳，将周瑜和孙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如同盘旋不去的鬼魅。
宫门内外，两个阵营，因为一个人的生死，一座令牌的真伪，以及一场精心策划的“送礼”，陷入了截然不同的心境与算计之中。
而那个被捆绑于地的女子，在冰冷的大殿地面上，闭上了盈满复杂情绪的眼睛，只有腰间空荡荡的系绳，还残留着一丝微不足道的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