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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一掴恩义两心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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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如此轻微的接触,大乔还是下意识地、没能完全控制住地蹙了一下眉,身体几不可察地向后缩了缩。

那细微的疼痛反应,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司马懿的心窝!

这一巴掌,打得有多重?!

原本就因毒发和虚弱而苍白的面色,此刻更添了几分铁青。

他眸底的风暴在凝聚,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压出来,带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谁干的……?”

那声音里的冰冷与危险,让整个浴室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度。药桶下的火苗似乎都畏惧地摇曳了一下。

“我……”

大乔心头一慌,下意识想开口解释,想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她太了解义父了,平日里看似冷静淡漠,可一旦触及他在乎的人和事,尤其是她和小乔,那护短的性子发作起来,后果难以预料。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另一个清晰、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认命般坦然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截断了她所有的酝酿。

“主人,”

貂蝉跪坐在浴桶另一边,依旧紧握着司马懿的一只手,她没有躲避,紫宝石般的眼眸迎上他陡然变得锐利骇人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是我……是我打的。”

大乔和小乔同时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看向貂蝉。

她们没想到貂蝉会如此直接、如此毫无转圜余地地承认。

大乔更是急得想再次开口。

“不,义父,其实是因为我……”

可司马懿的视线已经完全锁定在貂蝉身上。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钉在貂蝉那张绝美却此刻写满平静接受的脸庞上。

他眼中翻涌着极度复杂的情绪——震惊、被冒犯的暴怒、深深的不解、还有一丝被信任之人“背叛”般的刺痛……他收养她,给予她庇护和远超仆从的地位,甚至默许了她许多逾越的亲近与关怀,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这双手会落在大乔脸上!

他握着桶沿的手(被大乔扶着的那只)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然后紧紧攥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牵扯到银针,带来一阵刺痛,但这生理的疼痛远不及心头的怒火。

“长本事了呀……你……”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低沉喑哑,里面翻腾的怒意几乎化为实质,让一旁的小乔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任谁都听得出来,司马懿此刻是真的气急了,那是一种濒临爆发边缘的、冰冷到极致的愤怒。

大乔心焦如焚,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急忙解释。

“义父!真的不怪貂蝉姐姐!是我……是乔儿太没用了!当时您命悬一线,乔儿却因为害怕、因为不敢对真人下针,迟迟无法动手……貂蝉姐姐是情急之下,为了逼我、也是为了救您,才……才打了我的!她不是有意的!您要怪就怪我吧!全是我的错!”

小乔也在一旁带着哭腔帮腔。

“是啊姐夫!当时姐姐的手抖得厉害,怎么都扎不下去针,眼看您……您的气息越来越弱……我们都快急疯了!是貂蝉姐姐那一巴掌,好像……好像才把姐姐打醒了……后来姐姐才能稳下心来救您的!您别生貂蝉姐姐的气……”

然而,司马懿的怒火显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平息。

他紧抿着唇,胸膛依旧起伏不定,那双湛蓝的眸子死死盯着貂蝉,里面风暴未歇。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指着貂蝉,似乎想斥责什么,想质问什么,但极致的愤怒和尚未完全恢复的体力,让他的话语堵在喉咙里,只变成一连串压抑的、沉重的气息和模糊的音节。

“你……你……你……你竟敢……”

“义父!求您不要动气了!”

大乔见他气得手指都在哆嗦,吓得魂飞魄散,生怕他情绪激动影响排毒,甚至再次引发毒性反扑。

“您刚刚才好一点,千万不能动怒!针还在身上呢!要怪就怪我,全是我的责任!您怎么罚我都行,求您别怪貂蝉姐姐!”

“小姐,小乔……够了。”

貂蝉忽然出声,打断了姐妹俩急切而无用的求情。

她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淡然。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刻。

无论原因为何,无论结果怎样,“殴打大乔”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触碰了司马懿最不可逾越的底线,也彻底违背了他当年收留她时,那句并非命令却重如泰山的嘱托——“照顾好大乔”。

原因?在结果面前,有时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看着司马懿因盛怒而显得更加虚弱却依旧凌厉的脸庞,看着他终于脱离了鬼门关,能再次对自己发怒……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巨石,反而奇异地落下了。

只要他没事,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貂蝉脸上泪痕未干,却缓缓露出一抹极淡、极温柔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委屈,没有辩解,只有深深的释然与无悔。

她轻轻地将依偎在身边、吓坏了的小乔往旁边揽了揽,让她靠稳桶壁。

然后,在司马懿冰冷愤怒的注视下,在大乔和小乔惊恐的目光中,貂蝉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撑着潮湿的地面,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浴桶的距离。

“咚!”

一声闷响,她双膝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冰冷坚硬、还残留着水渍和药渣的地面上。那声响,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她没有丝毫犹豫,俯下身,额头重重触地,行了一个标准到极致的、旧时奴隶向主人请罪的大礼。

长长的黑色卷发铺散开来,遮住了她的侧脸。

“奴婢貂蝉,”

她的声音从地面上传来,清晰而平稳,却带着一种自我放逐般的决绝。

“以下犯上,殴打了小姐。此乃大逆不道之罪,罪该万死。”

她停顿了一下,再次将头重重磕下,发出令人心颤的声响。

“请主人……降罪。”

说完,她保持着额头触地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等待最终审判的雕像。那挺直却又卑微的脊背,无言地诉说着她的认罪与甘心领受。

“貂蝉姐姐!”

大乔和小乔几乎同时惊呼出声,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她们怎么忍心看貂蝉如此!大乔更是急得就要从桶边站起,伸手想去拉貂蝉起来。

然而,她们的动作被阻止了。

司马懿一直紧握着大乔手腕的那只手,骤然用力,将她牢牢固定在原地。

同时,他另一只被貂蝉方才握着、此刻已空落的手,也迅速抬起,示意小乔不许动。

“谁都不许去……”

他脸上的怒火似乎因貂蝉这突如其来的、近乎自毁般的请罪仪式而凝滞了一瞬,但眼神依旧深不见底,黑沉得吓人。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蕴藏着风暴的蓝眸,沉沉地看着跪伏在地、姿态卑微到尘埃里的貂蝉,又看了看身边急得泪流满面的大乔和小乔。

浴室里,只剩下药汤微沸的咕嘟声,以及几个人或沉重或急促的呼吸声。

空气再次紧绷起来,比之前等待施救时,更多了一份沉重而压抑的窒息感,仿佛暴风雨前最后那令人心悸的宁静。

命运的丝线,在救赎之后,又骤然拧成了另一个复杂难解的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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