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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2章 无能的朱允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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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府的皇宫之内,朝堂之上的气氛已然沸腾到了极点。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啊!”一位老臣捶着朝笏,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因愤怒而嘶哑。

“我大明立国三十余载,四方臣服,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若是太祖皇帝在天有灵,知晓今日之事,九泉之下也定然难以安息啊!”另一位大臣痛心疾首,满面悲愤。

“这朱棣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真当我大明朝廷软弱可欺吗?绝不能容忍他如此放肆!”更有人拍着案几,怒目圆睁,话语中满是激愤。

往日里,这些大臣们个个皆是镇静威严、仪态端庄,可此刻,所有人都抛却了平日里的体面,像市井中争执的人一般,不顾形象地高声怒斥,一声声“燕王”被夹杂在怒火之中,回荡在大殿之上,满朝文武的愤怒几乎要将这宫殿的梁柱掀翻。

而引发这满朝激愤的缘由,正是今日一早礼部收到的那封朱棣传来的信件。

此刻,朱允炆端坐在龙椅之上,双手紧紧攥着,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早已泛出刺眼的白。他的眼神中同样燃着熊熊怒火,身体因压抑着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若不是顾忌着帝王的威仪,需在众臣面前维持沉稳的形象,他恐怕早已按捺不住,当场暴跳如雷了。那封信中的内容,像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在他的心头,让他既羞且怒,难以平静。

刚刚,礼部的官员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封来自北平的信件,穿过层层宫阙,最终将其呈送到了皇宫正殿。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朱允炆略显凝重的脸庞,他几乎是在信件送达的第一时间,便亲手接过了那封封装严实的信函。

拆开火漆封印,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正是朱棣的亲笔。信中的内容并不算繁复,字字却都像是带着千钧之力——朱棣在信中明明白白地允诺,只要朱允炆能在限期之内,将境内那些时常作乱的狼军尽数平定、彻底解决,那么未来三年之内,燕军绝不会踏过淮河,更不会有一兵一卒南下侵扰。

其实,即便没有朱棣这封信,朱允炆心里也早已盘算着要彻底清剿狼军。这群流窜作乱的匪寇,本就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他们烧杀抢掠,搅得地方鸡犬不宁,百姓怨声载道,更严重的是,他们的猖獗已然动摇了朱允炆的统治根基。如今各地乱象丛生,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明军迟迟未能将狼军剿灭,那些原本就心怀叵测的势力见朝廷权威受损,便也蠢蠢欲动,暗自积蓄力量,妄图趁机分一杯羹。

可眼下朱棣这封信一到,味道就全然变了。若是此时大张旗鼓地去对付狼军,在外人看来,倒像是自己迫于燕军的压力,不得不顺着朱棣的意思行事,活脱脱一副认怂的模样。这让朱允炆心里很不是滋味,既想尽快解决狼军这个麻烦,又不愿落得个向朱棣低头的名声,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朱允炆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想来此刻,自己怕是已成了天下人眼中最大的笑柄。他无力地垂下双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又缓缓松开。是啊,若是自己手握足以震慑四方的实力,朱棣这等行径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根本无人会放在心上。

可现实偏偏如此刺眼——他连境内一群小小的叛贼都束手无策,狼军的气焰一日盛过一日,而朱棣的那封信,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每一个字都在彰显着他的无能与窘迫。

殿下方,群臣还在为如何应对之事喋喋不休,争吵声、辩驳声交织在一起,像无数根细针扎进朱允炆的耳朵里,搅得他脑瓜子嗡嗡作响,昏沉得厉害。恍惚间,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若是自己从未坐上这龙椅,不是这大明朝的皇帝,该有多好?那样,便不必背负这万里江山的重担,不必面对这内忧外患的困局,不必在这无尽的煎熬中苦苦支撑了。

“听说朱高煦已被朱棣逐出中原,远贬至扶桑之地去了。”兵部侍郎往前一步,声音朗朗地打破了殿内的沉寂,“没了朱高煦统领的新城军队,如今的燕王,便如同一头被拔了牙的老虎,想来他定然没十足把握能一举拿下我们。所以才抛出这般条件,无非是想坐山观虎斗,让我们与狼军拼个两败俱伤罢了。依我之见,不如暂且放下与狼军的恩怨,与其联手,先将燕王的势力死死挡在北地,断了他南下的念头!”

这番话立场鲜明,显然是绝不肯答应朱棣提出的条件。这位兵部侍郎年纪尚轻,不过三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容不得半分屈辱的年纪。在他看来,向朱棣低头本就是奇耻大辱,更何况对方还存着如此明显的算计,若是真应了下来,岂不是正中圈套,更显得朝廷怯懦无能?

“可我查到的消息,却是朱高煦是自愿前往扶桑的。”礼部员外郎接收到礼部尚书递来的眼神,当即迈步出列,目光直视着兵部侍郎,语气带着几分审慎,“你又敢保证,一旦燕王决意南下,远在扶桑的朱高煦不会星夜兼程赶回助阵?”

他这话一出,殿内的议论声顿时小了几分。毕竟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朱高煦的动向本就牵动着众人的心。

“你的意思是要答应朱棣的条件?要对他低头,不与他作对?”兵部侍郎双目圆睁,虎目之中满是怒意,周身散出慑人的煞气,死死盯着礼部员外郎。

他心中何尝不明白其中关节——朱高煦与朱棣父子之间的关系,远非自己方才所言那般恶劣,甚至可以说极为紧密。他更清楚,朱棣根本没把他们与狼军联手当回事,在燕军眼里,狼军不过是一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翻不起什么大浪。唯有他们大明朝廷,才会将这群流寇视作心腹大患,为此焦头烂额,徒增内耗。

可这些话,兵部侍郎只能憋在心里,半句也不能说出口。眼下的大明,早已没了往日的气象,朝野上下一片沉郁,每个人的脸上都像蒙着一层化不开的乌云。这时候,若是连他都泄了气,不再鼓噪着几分硬气,恐怕不等朱棣的燕军南下,这朝廷的人心就先散了,偌大的江山怕是真要撑不住了。

此刻听着礼部员外郎那番近乎软弱的言语,兵部侍郎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这些人,身上半分血性斗气都没有,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局势糜烂,等着朱棣大军压境时束手投降吗?他越想越气,紧握的拳头在袖中微微颤抖,只觉得这殿内的空气都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怯懦。

礼部员外郎被这股煞气逼得后退半步,随即涨红了脸,带着几分委屈大喊起来:“大人可不要给我扣这般大的帽子!我绝无此意,只是想让诸位看清眼下的形势,唯有摸清利弊,才能做出周全的规划。反倒是大人您,一直刻意回避要害,凭着一腔血气盲目自信,这般行事,恐怕才是真的要误国误民啊!”

兵部侍郎听着这话,心中暗恨不已。这人哪里是不明白,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何尝不知眼下局势艰难,可有些话不得不说,有些气不能泄。偏是这些人,总在这般时候搬弄所谓的“形势”,看似句句在理,实则步步退让。陛下这些年之所以屡屡做出糊涂决断,不就是被这群只会粉饰太平、遇事便缩的废物蒙蔽了视听吗?他胸口起伏,却一时语塞,殿内的气氛愈发紧绷起来。

“是啊,钱大人,事到如今,您也不必再自欺欺人了。”户部侍郎清了清嗓子,从群臣中走出,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恳切,目光却直直落在兵部侍郎身上,“况且,您莫要忘了,朝廷先前并非未曾试过招安狼军,可结果呢?还不是被他们断然拒绝,落得个难堪的下场。若是这一次再主动去招安,万一又遭回绝,那朝廷的颜面,又该往哪里搁?”

他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原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里。招安狼军的旧事被重新提起,瞬间勾起了不少人的回忆——那时朝廷派出的使者几乎是带着诚意而去,却被狼军首领当众羞辱,信物摔得粉碎,消息传回京城时,满朝文武无不愤慨,却又无可奈何。此刻被户部侍郎点破,殿内不少人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显然觉得这话切中了要害。

这些官员心里打的算盘,与朱允炆截然不同。朱允炆很清楚,一旦朱棣大军南下,自己这个皇帝必然是保不住的,下场可想而知。可他们这些官员却未必如此——换个君主,朝廷总要有人办事,只要到时识时务、肯归顺,未必不能保住现有的官位,甚至还有可能更进一步。

所以他们打心底里不愿与朱棣开战。一来明摆着实力悬殊,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二来何苦费这番力气折腾?打赢了未必有多少好处,打输了却可能落得家破人亡。如今他们心里多半都在盘算着,只等朱棣南下的那一天,便顺势投靠过去,保全自身才是最要紧的。

虽说外界都传朱棣在北方大力整顿官场,对前朝旧吏清理甚严,不少人都觉得他们这些南方官员即便到时投靠,恐怕也难逃被清算的命运。

可户部侍郎这拨人却并不十分忧心。在他们看来,南方与北方的情势本就大不相同。北方的世家大族,一来在元朝统治时期便屡屡受挫,二来地域上离政治中心过近,时常卷入权力纷争,早已被折腾得元气大伤,各家只顾着自保,势力分散,根本成不了气候。

而他们这些南方世家则不然。元朝时,南方远离中枢,所受的政治风波影响极小,几代人安心经营下来,根基早已扎得极深。加之南方各大家族之间向来互通声气、相互扶持,盘根错节之下,早已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庞大力量。他们笃定,朱棣即便南下,要想稳固南方的统治,也绕不开他们这些在地头深耕多年的世家势力,未必敢轻易动他们。

即便是当年朱元璋在世,权势如日中天,以雷霆手段整顿朝纲、压制各方势力,也未能将南方这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彻底打压下去。那些家族在南方经营数百年,早已与当地的土地、民生、商业紧密交织,如同老树盘根,难以撼动。

如今朱棣虽在北方声势浩大,引得朝野震动,但南方的世家大族却自有盘算。他们笃定,朱棣若真能南下定鼎,要想迅速稳住江南半壁的局势,安抚民心、恢复生产、掌控赋税,终究绕不开他们这些在地方上根深蒂固的势力。毕竟,治理南方的繁杂事务,离不开熟悉当地风土人情、手握实际资源的他们。

“你……你们……”兵部侍郎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指着面前这些面色平静的官员,胸口剧烈起伏,气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他恨不得冲上前去,狠狠给这些人几巴掌,好打醒他们浑浑噩噩的心思。

这些人的盘算,他何尝不清楚?可越是明白,心中的怒火就越是炽烈。这群人真是蠢得无可救药!朱棣难道真的无法南下吗?不过是觉得时机未到罢了。一旦他彻底掌控了北方,整合好所有力量,届时挥师南下,定会如摧枯拉朽般将整个大明一口吞下。

到了那个时候,这些自以为根基深厚、能与朱棣讨价还价的世家,恐怕连丝毫浪花都翻不起来。他们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真以为凭着那点盘根错节的势力,就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保全自身?等到燕军铁蹄踏遍江南,他们今日的从容与算计,终将变成泡影。

兵部侍郎死死咬着牙,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殿内的沉默在他眼中,已成了最刺眼的懦弱。

兵部侍郎将眼前的局势看得透彻分明,正因为如此,他才急切地提出要尽快与狼军联手。在他看来,眼下燕军虽势头正盛,却仍需分心稳固北方地盘,正是最为忙碌的时刻。这时候若能抓住时机,与狼军暂时放下嫌隙,合力北上,或许还能争取一线生机。

他心里清楚,时间拖得越久,对大明就越是不利。燕军的实力本就强劲,一旦让他们彻底理顺北方事务,休养生息、扩充军备,只会变得更加强大。到那时,别说主动出击,恐怕连自保都成了奢望,大明最后的翻盘机会,也就彻底断送了。

“哼,以往狼军气焰嚣张,野心勃勃,那是被你们这般一味纵容、处置不力给养出来的!”兵部侍郎一声冷哼,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不满,随即话锋一转,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但如今情势不同了——朱棣的信明摆着是将他们列为清除目标,这般被燕军盯上,我就不信狼军还能高枕无忧。他们眼下的处境,比我们更需要盟友,更需要借力自保。”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沉稳:“此时与他们联手,并非我们求着他们,而是彼此各取所需。狼军要借朝廷之势抗衡燕军的压力,我们要借他们的力量分担北上的阻力,这般局势下,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哦?钱大人这话的意思,是说狼军往日不需要我们时,便将朝廷弃如敝履,如今他们有了难处,需要借力了,我们反倒要巴巴地凑上去?”户部侍郎慢悠悠地摸了摸颌下的胡须,语气里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讥讽,“您这是把我大明朝廷当成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不成?”

他这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向了兵部侍郎提议中的软肋。殿内不少人闻言,都微微颔首——狼军素来反复无常,先前朝廷招安时他们那般傲慢,如今即便主动示好,难保日后不会故态复萌。若是此刻热脸贴了冷屁股,或是将来被反咬一口,朝廷的体面与安危,又该如何维系?

“放你娘的屁!”兵部侍郎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拍案几,破口大骂起来。他明明说的是眼下与狼军联手的紧迫性与必要性,是为了应对燕军的威胁,可这些人偏偏故意曲解,将话题引向旁枝末节,句句不离体面与风险,全然不顾大局。

“钱大人,朝堂之上,乃议事之地,岂可如此无礼!”旁边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臣皱紧眉头,出声喝止。殿内本就紧绷的气氛,因这声怒骂更显混乱,连朱允炆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望着下方争执不休的群臣,眼神愈发晦暗。

兵部侍郎深吸一口气,胸腔仍因方才的怒火微微起伏,但语气已平复了许多,只是那双眼睛里的急切丝毫未减。他定定望着众人,一字一句认真开口:“现在真不是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眼下朱棣才是悬在我们头顶的利剑,是心腹大患。只要能合力将他击败,平定北方,那所谓的狼军,根本翻不起什么大浪。他们不过是些趁乱作祟的小丑,也只敢在我们与燕军胶着时兴风作浪罢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每一张脸,加重了语气:“当务之急,是要分清事情的主次。朱棣若除,狼军不足为惧;可若被狼军绊住手脚,让朱棣得了喘息之机,到时候我们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还请诸位以大局为重!”

“我倒不这么看。”户部侍郎微微扬起下巴,语气中透着几分坚持,“自古便有‘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眼下只有先将狼军这类起义军彻底肃清,我们才能卸下后顾之忧,集中全部精力应对燕军,不是吗?”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朱允炆,语气愈发笃定:“况且,燕王既然许诺了三年不南下,这便是天赐的机会。如今我们的确难与燕军抗衡,但有这三年时间,只要朝廷励精图治,整顿军备、安抚民生、积蓄粮草,未必没有与燕王一较高下的资本。到那时兵强马壮,再与之一战,胜算总要大得多。这三年缓冲,是我们绝不能浪费的转机啊。”

“励精图治个屁!”兵部侍郎再也按捺不住,吹胡子瞪眼地吼了出来,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靠眼前朝堂上这些各怀心思的家伙,还想谈什么励精图治?简直是痴人说梦!就算朝廷真能静下心来发展,速度又怎么可能赶得上势头正猛的燕军?时间拖得越久,双方的实力差距只会越来越悬殊,这是明摆着的事!

“钱大人,注意措辞,您又失言了。”一旁的官员连忙出声劝阻,语气里满是无奈。

“我不光说脏话,我还想揍你们这帮糊涂虫!”兵部侍郎怒不可遏,说着便往前冲,伸手就要去揪对面几个老臣的胡子,似是想用这种方式发泄心头的怒火。

好在旁边几位同僚反应迅速,连忙上前死死将他拉住,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这才勉强按住了他的火气,没让这场朝堂之争真的演变成拳脚相向的闹剧。殿内一时陷入诡异的寂静,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兵部侍郎的目光扫过殿内,心一点点沉下去。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同僚,此刻要么低头不语,要么眼神闪烁,真正愿意站出来附和他的,竟只有寥寥两三人。更多人抱着胳膊,像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脸上甚至藏着几分看好戏的漠然。

他猛地甩开拉住自己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好,好得很!你们都看着,都等着……等燕军真打过来,看谁能跑得掉!”话落,他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无力感裹着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反倒是朱允炆在听到户部侍郎的话后,原本略显沉郁的眼眸中倏地闪过一丝光亮,像是久暗的房间里骤然透进了一缕微光。

周遭众人或许只当那是寻常的议论,未曾深思其中可能蕴含的转机,可朱允炆心中却掀起了不一样的波澜。旁人不知晓,他早已暗中布下后手,曾设法派人获取了不少新城武器的图纸。那些图纸此刻还静静躺在密室之中,对应的武器尚未能真正锻造出来,仍是停留在纸面上的构想。

但他转念一想,眼下虽未能成器,可三年的时间,足以发生许多变数。若是能在这三年里争分夺秒,将图纸上的武器一一变为现实,届时手握这般利器,未必没有扭转乾坤、重掌局面的希望。这念头如同一颗种子,悄然在他心底生根,让他原本有些黯淡的神色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与笃定。

“咳咳!”几声略显刻意的干咳自身旁响起,朱允炆微微抬手,打断了殿内众人的交谈。

这一声轻咳如同无声的号令,原本各持己见、低声议论的群臣瞬间收了声,纷纷敛起神色,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御座之上的朱允炆,整个大殿顷刻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静候他开口发话。

朱允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身下龙椅冰凉的扶手,指尖划过那些雕刻精美的龙纹,沉吟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既然萧大人认为当先安内,那便依着这个章程办吧。”

话语落地,看似是采纳了户部侍郎的建议,实则朱允炆心中另有盘算。他这般将此事全权交予户部侍郎,便是存了分摊风险的心思——日后若是这决策被证明有误,史书上记载时,这位萧大人自然也会分担一部分责任,不至于让他这个当皇帝的独自背负骂名。

户部侍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还是沉默着低下了头。他心里清楚,这分明是把沉甸甸的担子压到了自己肩上,一旦事情办砸了,名声定然好不了。但转念一想,这里面也并非全无益处——倘若将来燕王真的挥师南下,自己大可以借着这件事去攀附讨好,说不定还能落个稍好的结局。

“陛下怎么可……”一旁的兵部侍郎见状,急得忍不住高声开口,显然对这般安排颇有异议。然而他的话才说了一半,朱允炆便抬手示意,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言语。

朱允炆只觉得心头一阵疲惫,抬手揉了揉发紧的眉心,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倦怠,摆了摆手说道:“不要再说了,就这样定了!”

他此刻实在没精力再纠缠下去。除了眼下这封信件引发的风波,他管辖的地界里,蝗灾、水患接连不断,各地报上来的灾情奏折堆积如山,每一件都得他亲自过目、决断;再加上那些此起彼伏的大小叛乱,调兵遣将、粮草调度,桩桩件件都压得他喘不过气。这段时日,朱允炆几乎是连轴转,手忙脚乱地应付着接踵而至的麻烦,早已许久没有好好歇过一晚,只觉得身心俱疲,连说话都提不起多少力气。

并非朱允炆不愿歇息,只是他稍有停歇的念头,立刻就会有人前来催促,将他从片刻的喘息中拉回繁杂的政务里。他虽身居帝位,龙袍加身,手中却并无多少实权,朝堂之上的话语权早已不在他手中。

就说今日他提出要攻打狼军的决定,看似是帝王的决断,实则不过是那些官员们暗中默许的结果。倘若这些人心中稍有不满,哪怕他是皇帝,说的话也只会是苍白无力,根本无从推行。这般受制于人的处境,让他这位天子更像是个被推到台前的摆设,徒有其名罢了。

“回信,就说我们同意燕王的条件了。”

话音稍顿,朱允炆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心里打得是另一番算盘:还是先回封信稳妥些。不然,万一自己这边好不容易拿下了狼军,朱棣那边却翻脸不认账,那他可就真的没处说理去了。有了这份书面凭证,即便日后朱棣真的反悔,虽说他其实也没什么切实的办法去制约,最多不过是能指着对方骂几句不讲信用,但总归多了一分名义上的依仗,不至于让自己输得太难看。

“陛下不可啊!”

兵部侍郎那尖锐的声音陡然划破殿内的沉寂,不知何时,他已是老泪纵横,脸上满是痛心疾首的神色。这般轻易应允燕王的条件,于他而言,实在是太过屈辱,那股郁气憋在胸口,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过短短片刻,这位先前还据理力争的老臣,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背脊都微微佝偻了些,眼中的光采也黯淡了不少。

朱允炆淡淡瞥了兵部侍郎一眼,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刻意的沉稳:“钱大人不必如此急切,朕此举不过是权宜之计。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终成大业;后有西汉韩信受胯下之辱,方能屈伸成就功名。一时的屈伸进退,并不能定夺最终的成败。总有一日,朕会将属于自己的一切,尽数拿回来。”

他说这话时,刻意挺直了脊背,仿佛这般姿态能为自己增添几分底气,只是那话语间,却隐隐透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勉强。

兵部侍郎脸上满是悲戚之色,眉头紧锁,嘴唇紧抿,显然心中积郁着难以言说的愤懑与痛心。若眼前之人不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他怕是早已如先前斥责旁人那般,忍不住破口大骂,将心中的不满与失望倾泻而出。

突然,只听“噗”的一声,这位老臣终究是气急攻心,一口鲜血猛地从口中喷出,溅落在身前的青砖上,触目惊心。他身形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终是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在大殿中央栽倒下去,昏了过去。

殿内众人见状,无不惊惶失色,一时间,原本就凝重的气氛更添了几分慌乱。

“快请太医!”

朱允炆眉头拧成了一团,脸上满是烦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实话,他对这位兵部侍郎已经有些心生厌烦了:这老臣根本不懂自己的盘算,只会一味地大呼小叫,以此彰显所谓的忠心,仿佛这满朝文武之中,唯有他一个人是清醒的智者。有那逞口舌之快的功夫,若真有本事,直接把朱棣解决了岂不是更好?难道自己甘愿服软吗?可眼下局势如此,除了暂且隐忍,又有什么别的法子呢?

他心中憋着一股无名火,既气局势的被动,也气这些臣子只知固守成见,却看不清眼下的艰难处境。

见兵部侍郎被太医们小心翼翼地抬下去,朱允炆面上再无多余神色,只挥了挥衣袖,沉声道:“退朝。”

随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殿后,群臣面面相觑,终是各自散去,只留下满殿尚未散尽的凝重气息。

时光悄然流转,几日光阴转瞬即逝。远在福州的古隆,也收到了从北面传来的消息,那封带着京城尘土气息的信函,正静静躺在他的案头。

营帐之内,十多个身着粗布衣衫的汉子正吵得不可开交,唾沫星子随着激烈的话语飞溅。

“渠帅真是糊涂啊!当初我就劝过,万万不能招惹新城,您偏不听,如今可不就落到这般田地!”一个络腮胡汉子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里满是懊恼。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语气中带着对朝廷的鄙夷:“要我说,还是朝廷太怂包!竟然真的答应了燕王的条件,这不是自掘坟墓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们难不成真以为这样就能挡住燕王南下的铁蹄?”

“哼,说这些有什么用?”另一个瘦高个汉子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众人,“当初还不是古隆大人自己,拒绝了朝廷的招安?拒绝也就罢了,还那般嚣张地羞辱朝廷使者。若是当时识时务些,肯归顺朝廷,他们又怎么会对咱们恨之入骨,如今落得这般腹背受敌的境地!”

你一言我一语,争吵声几乎要掀翻营帐的顶。桌上横七竖八地摆着不少空酒瓶,酒液顺着桌沿往下滴,汉子们个个面红耳赤,分不清是因为酒劲上头,还是被这争吵激得怒火中烧。整个营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酒气与焦灼不安的氛围。

首位之上,古渠帅端坐不动,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双眼中时不时闪过一丝慑人的凶光,显然心中正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早已得知父亲身亡的消息,那一刻心头并非没有波澜,只是这份情绪很快便被压了下去。说来也怪,他对朱高煦并没有太多切齿的怨恨。一来,他心里清楚,当初确实是自己一方先坏了规矩,主动招惹在先,才有了后来的祸事;二来,他更明白自己与朱高煦之间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即便心存暗恨,也根本无济于事,反而可能因为一时冲动,连累自己丢掉性命。

况且,当初派父亲前往新城之时,古渠帅心里本就做好了失败的打算。毕竟那新城实力雄厚,手段莫测,想要从那里讨到好处,本就是件难如登天的事。他当初那般安排,也不过是抱着一丝侥幸——万一成了,便是一本万利的大赚;即便不成,也算试过了,不至于留下遗憾。

此刻帐中侃侃而谈的,正是古渠帅的手下云游。

说是手下,其实更像是并肩议事的合伙人。自从古渠帅势力渐强,拉起狼军这支队伍后,不少江湖豪杰、草莽之士纷纷前来投奔。他深知,唯有快速壮大势力,才能抵挡得住朝廷的围剿,所以对于前来投靠的人,向来是来者不拒,只要有一技之长,便愿意纳入麾下,共图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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