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告别（2/2）
玛丽似乎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缓缓点头，低声道：“你也感觉到了，对吧？
这不对劲。
太同步，太……刻意了。
就像是在用最暴力的方式，搅浑整个银河的水，把藏在深处的某些东西……逼出来，或者找出来。”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我不知道他们要找什么，但我知道，继续留在这里，留在任何可能成为焦点的‘混乱之地’，都等于把自己放在火山口上。
我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卷进这种级别的……‘神战’前奏。”
雷恩默然。
他将数据板递还给玛丽。
玛丽接过，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折，数据板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内部结构被彻底破坏，她又将残骸扔进下方深不见底的水池。
“该说的都说了。”
玛丽背起行囊，整理了一下罩袍的兜帽，将显眼的红发遮住大半。
“雷恩，保重。
希望……以后还能在某个不那么糟糕的地方，再一起喝酒，或者干一票。”
她的语气试图轻松，但眼底深处那丝凝重却挥之不去。
雷恩看着她，点了点头：“你也保重，玛丽。
路上小心。”
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矫情的告别。
他们都知道，在这个危机四伏的银河，每一次分别都可能是永别。
玛丽最后深深地看了雷恩一眼，似乎想将他此刻的样子记住。
然后，她转身，如同灵巧的猫科动物，沿着锈蚀的钢架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下方错综复杂的管道阴影之中，再不见踪影。
海风依旧带着咸腥与铁锈味吹拂。
雷恩独自站在废弃设施的顶端，望着玛丽消失的方向，又低头俯瞰脚下那片正在沉睡、却又仿佛随时会爆发的混乱之地。
四神信徒在行动，亚空间在低语，基因原体隐现，帝国暗流涌动……而他，身处漩涡之眼。
离开吗？
或许玛丽是对的。
但自己能去哪里？
混乱之地固然危险，却也因其法外之地的特性，为他提供了暂时的容身之所和获取特殊资源的渠道。
一旦进入帝国疆域深处，他体内的“变数”之力，他与李长生的关系，他收藏的那些禁忌之物，随时可能暴露在国教、审判庭或机械教的严密目光下，那将是另一种绝境。
更何况……他抬起头，望向被污染云层遮蔽的、看不见星辰的夜空。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即将沸腾的废墟，身影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处即将见证更多离乱与阴谋的告别之地。
回到“雷恩维修铺”那间隐秘的地下密室，外界的喧嚣与愈发紧绷的氛围被厚重的土层和精心布置的隔断符文层层过滤，只剩下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
冷白灯光恒定地洒落，照亮了地面中央那片因反复承受能量冲击而变得光滑如镜、隐现暗沉光泽的区域。
玛丽带来的警告、四神异动的影像、以及基因原体那深不可测的一瞥……种种纷乱的思绪，如同盘旋在雷恩心头的阴霾。
但他知道，此刻任何多余的忧虑与恐惧都毫无意义，唯有力量，才能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争取一线生机，甚至……把握住那隐藏在毁灭背后的、微乎其微的机缘。
他不再迟疑。
盘膝坐于能量抑制符文阵眼之中，《无名决》心法悄然流转，如同最沉稳的基石，为即将到来的狂暴淬炼提供坚实的支撑。
随即，意识沉入体内最深处，沟通那团融合了多种特质、此刻正静静燃烧、仿佛蕴含着一个微缩宇宙的“万物熔炉”。
“薪柴”早已备好。
雷恩伸手一招，密室角落一个经过多重封印的合金箱子应声开启。
里面整齐地摆放着数件他近期通过各种渠道收集来的、蕴含着高浓度混沌污染或远古诅咒的“材料”。
他首先取出的，是一截约莫小臂长短、通体暗红、仿佛有粘稠血液在其中缓缓流动的骨质号角。
这是来自某个被恐虐战帮屠戮殆尽的世界，由一位恐虐冠军的脊骨与战场亡魂的怨恨混合炼制成的亵渎之物。
尚未触及，一股纯粹、狂暴、渴求无尽杀戮与毁灭的意念便扑面而来，冲击着雷恩的精神，耳边仿佛响起了震天的战吼与兵刃交击的轰鸣。
若是寻常灵能者，仅是多看几眼，心智都可能被这股杀意侵蚀，沦为只知战斗的疯子。
雷恩眼神清明，毫无惧色。
经过多次炼化恐虐相关物品，他对这种纯粹的毁灭欲念已有了相当的抗性与理解。
他双手虚托号角，《万物熔炉》法诀全力催动！
“嗡——！”
体内那团无形的“熔炉”之火陡然旺盛，一股强大的、带着“包容”与“分解”至高意境的吸力自雷恩掌心生成，将那截恐虐号角牢牢锁定。
没有犹豫，雷恩张开嘴，对着号角猛地一吸！
并非物理上的吞噬，而是一种法则层面的“牵引”。
只见那截暗红骨质号角在他手中迅速变得虚幻，化作一股粘稠如血、翻腾着愤怒与毁灭气息的暗红色能量洪流，顺着他的口鼻，甚至周身毛孔，被强行“吞”入体内，直接投入那熊熊燃烧的“熔炉”之中！
“轰——！！！”
仿佛在滚烫的油锅中倒入冰水，又像是将炽热的铁块掷入寒潭！
恐虐能量入体的瞬间，雷恩全身剧震！
经脉之中，如同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疯狂穿刺、搅动；
灵魂层面，是无尽的杀伐景象与毁灭冲动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意志壁垒；
更有一股狂暴的、意图反客为主、将雷恩同化为杀戮兵器的混沌意志，在“熔炉”中左冲右突，试图挣脱束缚！
剧痛！
源自肉体与灵魂双重的、足以让常人瞬间崩溃的剧痛！
雷恩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但他眼神中的坚定却未曾动摇半分。
《万物熔炉》法诀疯狂运转，那团核心的“炉火”爆发出更加炽热、更加霸道的光芒！
炼化！
剥离！
萃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