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章 基因原体（2/2）

他抬起头，目光尽量平静地与老人那双看似浑浊、实则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睛对视，尽管这需要莫大的勇气。

“只是……晚辈出身微末，资质愚钝，且在此地已有牵挂，恐难……追随前辈左右，聆听教诲。前辈的恩情，晚辈铭记于心，只是这师徒之缘……晚辈实在不敢高攀，还请前辈……见谅。”

雷恩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说得清晰、缓慢，带着足够的恭敬，却也蕴含着不容动摇的拒绝之意。

说完，他微微低下头，做出谦卑的姿态，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店铺内再次陷入死寂。

昏黄的灯光似乎又黯淡了几分，阴影在老人佝偻的身躯上拉长，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尊古老而诡异的石像。

雷恩能感觉到，老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似乎变得更加……深沉，更加难以捉摸。那不是愤怒，不是失望，更像是一种……重新评估，一种对“意外”的考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煎熬。

终于，老人极其缓慢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劝说。

只是，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深深地、深深地看了雷恩一眼。

那一眼，仿佛穿透了雷恩的皮囊，直抵他的灵魂核心，甚至触及了那团“变数”之力和意识海深处的黑暗！雷恩感到一阵短暂的、仿佛被彻底剖开、所有秘密无所遁形的冰冷感觉，比白天那一瞥更加清晰，更加深入！

好在，这种感觉同样一闪即逝。

老人收回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仿佛万事不萦于怀的淡漠表情。他缓缓转过身，拄着拐杖，以进来时同样无声无息、仿佛融于黑暗的方式，一步一步，向着敞开的店门外走去。

他的背影佝偻、迟缓，仿佛随时会倒下，但每一步都踏在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上，与周围的黑暗完美契合。

没有再说一个字。

他就这样走出了店铺，身影融入门外的无边夜色之中，消失不见。那扇打开的门，也悄无声息地、自动地缓缓合拢，门栓轻轻滑回原位，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仿佛从未被打开过。

店铺内，只剩下雷恩一人，以及那盏摇晃的孤灯。

压迫感如同潮水般退去，但雷恩却感到一阵虚脱般的乏力，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他大口喘着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勉强平复下剧烈的心跳和呼吸。他站起身，走到门边，仔细检查了门栓和周围，确认没有任何痕迹留下。那个老人，来去无踪，如同鬼魅。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水杯，手却还在微微发抖。

“先生……”雷恩再次在脑海中呼唤，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深深的后怕，“那个人……他到底是谁？我感觉……他比我们之前遇到的所有敌人都要可怕……深不可测的可怕。”

这一次，李长生的回应没有立刻响起。似乎在斟酌，或者在回忆。

短暂的沉默后，李长生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依旧平静，但其中似乎多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几不可察的……凝重？

“你感觉没错。”

李长生意念的波动清晰地传递过来。

“他当然可怕。”

“因为……”

李长生顿了顿，仿佛在确认一个极其惊人的事实。

“他并非寻常人类老者。”

“若吾感知无误……”

“他，是一位‘基因原体’。”

“基因……原体……？！”

雷恩的脑海，如同被一道无声的霹雳狠狠劈中！

这四个字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砸得他心神剧震，头晕目眩！

基因原体！

帝皇亲手缔造的二十位超人子嗣！人类帝国半神般的存在！传说中早已失落、陨落、或叛变投入混沌的禁忌名讳！

他们中的任何一位，都拥有着毁灭星辰、率领军团征服银河的恐怖伟力！是行走在人间的神只，是帝国辉煌与黑暗历史中最核心、最强大的符号！

这样一位只存在于传说和禁忌档案中的存在……竟然出现在混乱之地？伪装成一个行将就木的破烂老人？还……想收自己为徒？

这背后的含义，让雷恩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远比刚才面对面的压迫感更加惊悚！

一位基因原体，为何隐匿于此？他有什么目的？他看中了自己什么？仅仅是“根骨不错”？

自己刚才……竟然拒绝了一位基因原体？！

雷恩坐在昏暗的灯光下，久久无法言语。今晚的经历，信息量巨大到几乎要撑爆他的大脑。

星界军的秘密搜索，疑似基因原体的神秘老人现身收徒，以及李长生那看似简单却含义深远的“拒绝”指令……

混乱之地的水，比他想象得还要深，还要浑。

而他自己，似乎已经站在了这潭深水的中心，脚下的漩涡，正在缓缓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