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齐师屡挫,萧氏相残(2/2)
王肃更为此奏闻,魏主拓跋宏即拜傅永为安远将军,兼汝南太守,封为贝邱县男。傅永有勇力,好学能文,魏主拓跋宏尝叹道:“上马击贼,下马作露布,唯傅修期一人。”修期便是傅永表字。魏主拓跋宏呼字不呼名,正是器重傅永的意思。他原是能手。
魏主拓跋宏一面命统军李佐,急忙攻打新野,而刘思忌堵守不住,竟然被敌军攻入,且因巷战力竭,为李佐所缚(擒拿捆绑)。将其献至魏主拓跋宏的驾前,魏主拓跋宏见之,笑问道:“今可降否?”
刘思忌朗声道:“宁作南朝鬼,不为北虏臣!”可真是个硬汉。于是北魏孝文帝拓跋宏下令把他推出斩首。魏主拓跋宏遂南循淝水,淝北大震。赭阳戍将成公期,舞阳戍将黄瑶起,相继南遁。
黄瑶起曾经害死了王奂,魏主拓跋宏欲为王肃报仇,饬令士兵对黄瑶起进行追捕,竟而得将擒住。当下缚送与王肃,王肃看见乃是杀父仇人,便摆起了香案。这个举动,吓破黄瑶起之心。等王肃哭祭父灵完毕,下令再将黄瑶起脔割烹食,聊泄旧恨。
王奂被杀后,北魏主拓跋宏又移动军队攻打南阳,房伯玉势孤援绝,不得已面缚出降。有愧刘思忌。房伯玉见从弟房思安,曾仕魏为中统军,屡为房伯玉泣请,魏主拓跋宏于是特命贷死(贷死就是用财物赎罪),得以留居在营中。
齐主萧鸾听闻新野、南阳二城,相继攻陷沦没,复派遣太子中庶子萧衍,度支尚书崔慧业,带领军将刘山阳、傅法宪等,共将士五千余人,出发去救襄阳。进诣彭城,忽然看见魏兵数万骑,蹀躞前来,气势甚盛,慧景忙敛众入城,为守御计。
萧衍检阅城中,无粮无械,禁不住一把冷汗,便顾语慧景道:“我军远来,蓐食轻行,已有饥色;若见城中粮备空虚,势必溃变,如何保守得住!不若仗着锐气,冲击一阵,倘能杀退虏兵,士气尚可振作,不致为变呢。”
慧景听了,支吾说道:“我看虏众多是游骑,日暮自当退去,尽可无虑。”既而天色将晚,魏兵越来越多,势且凭城。慧景竟潜开南门,带着自己部曲,向南遁去,余众当然大哗,相继皆遁。萧衍亦不能禁遏,只好令山阳、法宪二将,率兵断后,且战且行。
魏兵自北门杀入,看见齐军已经尽数逃遁,便长驱追赶。齐军闻有追兵,都想急奔,刚好前面有一阔沟,上架木桥,被崔慧景前队过去,急不暇择,已经将桥梁踏断。那后队无桥可渡,挤做一堆,惊惶的了不得。魏兵煞是厉害,用着强弓硬箭,夹道射来,傅法宪中箭落马,一呼而亡。士卒拼命逾沟,多半坠没。
亏得刘山阳遇急生智,连忙令军士舍去甲仗,填塞沟中,逃兵始得半沉半浮,褰裳过去。山阳亦越沟南还,趋至淝城,已值黄昏,后面鼓声大震,魏主拓跋宏自率大兵驰至,刘山阳急忙逃入城里关闭城门。幸而城中备有矢石,陆续运至城上,或射或掷,伤毙魏兵前队数十人,魏主拓跋宏于是退兵。转而奔往到樊城,而城上的守御颇严,雍州刺史曹虎,正在此堵截北魏军队。魏主拓跋宏料知难下,转向悬瓠城去了。北魏军队又一胜,齐又一挫。独镇南将军王肃,进攻义阳。
齐豫州刺史裴叔业,自楚王戍败归,搜卒补乘,得五万人,闻义阳被攻,又用了一条围魏救赵的计策,不救义阳,直接攻打涡阳。仍然是老法儿。魏南兖州刺史孟表,为涡阳城守,无粮可因,但食草木皮叶,飞使至悬瓠乞援。魏主拓跋宏使安远将军傅永,征虏将军刘藻,辅国将军高聪等,并救涡阳,统归王肃节制。高聪为前锋,刘藻继进,被裴叔业迎头痛击,杀得人仰马翻,东逃西散。傅永从后接应,也为前方军队所冲攻,不能成队列,没奈何只好收回军队而徐退。
傅将军也没法了。裴叔业驱军再进,高聪与刘藻都弃师逃窜。单剩傅永一军,抵当叔业。部下都已经没有了斗志,只是勉强战了几个回合,便即溃败逃走。傅永亦只得奔还,这次算是齐军大捷,斩首万级,活捉三千余人,所得器械杂畜财物,不可胜计。
魏主拓跋宏听闻败绩,命锁三将至悬瓠,高聪与刘藻流戍平州,傅永亦被夺了官职,连王肃亦坐降为平南将军。王肃请再遣军援救涡阳,魏主拓跋宏复谕道:“卿何不自救涡阳,乃徒向朕絮聒,更乞派兵?朕处若分兵太少,不足制敌,太多转不足扈跸,卿当为朕熟筹!义阳可取乃取,不可取即舍,若失去涡阳,卿不得为无罪哩!”
王肃得了此谕,于是撤去义阳的包围,转而救援涡阳,步骑共十余万人,裴叔业看见北魏士兵势力强盛,不敢抵抗敌军,夤夜退兵。翌晨被魏兵追杀至及,杀伤甚众,于是只好匆匆的退走,而保镇义阳。王肃亦收整军队而回。齐朝廷军队士兵又败了。
齐主萧鸾听闻军队连得败耗,颇怀忧惧,渐渐的就积忧成疾,不能视朝。宗室诸王,都入内问安。萧鸾叹道:“我及司徒诸儿,多未长成。独高、武子孙,日见壮盛,将来终恐为我患呢!”既而太尉陈显达进谒,萧鸾述及己意,陈显达道:“这等小王,何足介意!”
萧鸾闭目不答。及陈显达退出,萧遥光入见,萧鸾复与其议论及事,正中萧遥光下怀,便竭力撺掇,劝萧鸾尽歼高帝、武帝的一干子孙。原来萧遥光素有躄疾(指瘸脚病这一生理缺陷,特指两脚残废导致无法正常行动的疾病),每乘肩舆入殿,辄与皇帝萧鸾屏人(屏退其他人)密谈(秘密交谈),萧鸾即向左右之人索取了香火,供爇案上,自己呜咽流涕。
到了次日,必杀戮同宗,萧遥光非常快意。他的存心,并非为萧鸾的子孙计,实欲借萧鸾逞凶,灭尽高、武二帝的后裔。等到萧鸾死,却好把那些鸾子鸾孙,再加翦灭,将来的齐室江山,容易占住,也得安然为帝。现在这个齐国皇帝萧鸾未曾察觉,还道是萧遥光爱己,惟言是从,萧遥光遂乘萧鸾身体有疾,矫制收捕高帝、武帝的子孙,共得十王,一律杀死。
欲知十王为谁,由作者收集其资料表明如下:
河东王萧铉,乃是齐高帝萧道成的第十九子,时年十九岁。临贺王萧子岳。乃是齐武帝萧赜的第十六子,时年十四岁。西阳王萧子文,乃是齐武帝萧赜的第十七子,年亦十四岁。衡阳王萧子峻。乃是齐武帝萧赜第十八子,年亦十四岁。南康王萧子琳,乃是齐武帝萧赜的第十九子,年亦十四岁。永阳王萧子岷,乃是齐武帝萧赜的第二十子,出继衡阳王萧道度为孙,时年亦十四岁。湘东王萧子建。乃是齐武帝萧赜的第二十一子,时年十三岁。南郡王萧子夏。乃是齐武帝第二十三子,年仅七岁。巴陵王萧昭秀,由临海王改封,乃是文惠太子的第三子,时年十六岁。桂阳王萧昭粲。文惠太子的第四子,年才八岁。
自这十王被杀后,高帝、武帝的子孙,得封王爵诸人,无一留遗,煞是可叹!从前齐世祖武帝萧赜在日,曾经梦见一只金翅鸟,突然飞下殿廷,搏食了小龙无数,始飞上天空。
文惠太子萧长懋,亦曾经语竟陵王萧子良道:“我每见鸾,辄怀恶心,若非彼福德太薄,必与我子孙不利!”至是如今果然皆验。
萧遥光既杀死了诸王,乃使公卿诬构十王罪状,请正典刑。萧鸾尚有诏不许,俟到再奏之后,方才允议,且进升萧遥光为大将军,并改建武五年为永泰元年。
大司马王敬则,出任会稽太守,因见萧谌、王晏,依次受诛,未免动了兔死狐悲的观感。至此复闻高帝、齐武帝的子孙,悉数惨被尽歼,又加了一层疑惧。自思为高帝、武帝旧将,终究还是会被嫌,于是日夜筹划,尚苦无自全计策。齐主萧鸾却感到也相疑,不过因他年纪已经七十岁,并居在内地,所以稍稍放心,未曾诛夷。
王敬则的长子王仲雄,留侍殿廷,雅善弹琴,王宫中留有蔡邕汉人时期留下来的焦尾琴一具,由萧鸾赐给王仲雄鼓弹,王仲雄操懊侬曲,曲中有歌词云:“常叹负情侬,郎今果行许。”又有语云:“君行不净心,哪得恶人题!”萧鸾闻此琴声,愈加猜疑生愧。及寝疾日笃(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特命张瓌为平东将军兼吴郡太守,防备王敬则。王敬则为此感到大惊,说道:“东无寇患,要用什么平东将军?大约是欲平我呢。我岂甘心受鸩么?”
徐州行事谢朓,乃是王敬则的女婿,王敬则的第五子王幼隆,曾经为太子洗马,与谢朓秘密书信往来,约同举事。
谢朓竟执住来使徐岳,奏报朝廷,于是萧鸾决计加讨,指日遣兵。消息传到会稽,王敬则从子(侄子)王公林,曾为五官掾,劝王敬则急速上表,请诛杀王幼隆,自乘单舸还都谢罪。王敬则不应,竟举兵造反,扬言奉南康侯萧子恪为主,将入都废掉萧鸾帝位。萧子恪乃是豫章王萧嶷的次子。为这一番传闻,遂令大将军始安王萧遥光,驰入报告萧鸾,请将高帝、武帝的余裔,无论长幼,悉召入宫,一体就诛。
齐明帝萧鸾已经病情加剧,神思难得清明,只好模糊答应。
王敬则以拥立萧子恪为名义而起兵造反,但是,萧子恪吓得逃跑了,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始安王萧遥光劝说明帝把高帝、武帝的子孙全部杀掉,于是齐明帝萧鸾把诸位王侯全部召入宫中。晋安王萧宝义、江陵公萧宝览等人在中书省,高帝、武帝的孙子们在门下省,齐明帝萧鸾命令他们每人只可以带随从两人,超过了以军法从事。诸位王侯中还是幼小的孩子,齐明帝萧鸾命令由他们的乳母把他们带进宫里来。这天夜里,齐明帝萧鸾又命令宫中的太医煮了两斛花椒水,又命令都水官备署办棺材数十具,准备到三更之时,就把诸王侯全部毒死。
有诗叹道:
忍心竟欲灭同宗,狼子咆哮亦太凶;
待到东城匍伏日,问他曾否得乘龙!事见下文。
毕竟高帝、武帝诸孙,是否同尽?容至下章节说明。
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元宏)二次出师,再次攻打襄邓,实是忿兵,忿兵必败。其所以幸胜者,由齐君臣之互相猜忌,所遣将吏,未肯为主尽力耳。萧谌诛矣,王晏死矣,两人有辅佐皇命的大功,结果却是如此遭遇,比如裴叔业、崔慧景、萧衍诸人,能不寒心!心一寒而气即馁,欲其杀敌致果,谈何容易!然魏兵且有涡阳之败,以屡胜之傅永,亦致狼狈奔还,忿兵必败之言,非其明证欤?齐主鸾不能外攘,专事内残,萧遥光得乘机而入,屠戮十王。前用萧鸾者为萧道成,后用萧遥光者为萧鸾,卒之皆授人以柄,自取覆亡。萧遥光后来虽诛死,而东昏已成孤立,齐祚不永也有是此夫之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