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杭州城外(1/2)
金军溃退的捷报如春风拂过江南,完颜亮伏诛的消息裹挟着朝堂秘辛,在杭州城的宫闱巷陌间流转。为全皇室体面,更为了给状元郎铺就青云路,皇帝朱笔一挥,将历阳鏖战与辽阳举义的功勋尽数归于许仕林。霎时间,御史台的奏章与瓦肆的说书声交相辉映,把个文曲星下凡的状元知县,捧成了能止小儿夜啼的玉面战神。
青云观的青砖地衣上,许仙和姐夫背靠背瘫坐在太师椅里,檀木案几堆着尚未拆封的鎏金拜帖,檐下红绸贺礼直摞到月洞门外。姐夫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腰间铁尺早被往来逢迎的寒暄磨去了棱角。
“想当年追缉江洋大盗,鞍不离马,甲不离身!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捕头出身的汉子捶着膝盖苦笑,“哪似这般劳心费神!今日礼部侍郎家的管事刚走,明日又得应付通判府的嬷嬷.…..”
“可不是!”许仙指尖轻扣着药王葫芦,青瓷碰撞声里透着疲惫:“想我许仙当年,走街串巷,悬壶济世,城里张员外糟糠,我硬是照看了三日三夜,如今也……”许仙长叹一声,揉搓的僵硬的大腿,“保安堂已闭门三日,来客问诊是假,探听仕林归期是真。”
姐夫忽挺直腰板,眼底漾起星芒:“不过话说回来,市井传言倒也有趣——有说仕林在历阳城头画符退敌,有传他单刀赴会会见金国新帝,更有胜者传言他孤身入金营斩将夺旗,万军之中,取那完颜亮首级……这哪是文曲星,活脱一个武曲星!”
许仙闻言,面露欣慰又自豪的笑容,轻抚胡须,昂着头道:“哪里哪里,知子莫如父,那毛头小子哪有这本事,要说本事,那定是有娘子和小青相助。”
“不过……小舅子,莫怪姐夫多嘴,你可仔细着!”李公甫突然抓住许仙手腕,虎目圆睁,“这几日说媒的冰人快踏破门槛,可不敢做那见利忘义,贪慕虚荣之事!若叫仕林负了莲儿.…..莫怪我不讲情面!”
“放心~”许仙挣开姐夫,朗声大笑,“知子莫若父。那小子随我,心小,只能容下一人,姐夫且宽心,那小子若敢负莲儿,我第一个不答应!”
“那就好~”姐夫搀着许仙一同踉跄起身,“灯仕林回来,我们就张罗张罗,让他俩成婚的事。”话音未落,廊下铜铃骤响,惊得二人慌忙正襟危坐。
此刻杭州城堞之上,烟雨浸透少女的藕荷色襦裙。莲儿纤指反复描摹着老梅树下的砖石刻痕,桃木伞骨在青苔斑驳的城墙投下细碎光影。
“千骑踏尘非吾愿,唯系海棠待归鞍”,她将脸颊贴在冰凉的诗句上,城郊驿道马蹄声起复落,总不见那袭染过燕山雪的白衣。
“哥哥.…..”细语揉碎在钱塘潮声里,城头海棠经雨尤艳,花瓣坠在“待归鞍”的遒劲笔锋间,恰似点点朱砂泪。
暮色漫过栖霞岭时,许仙望着阶前堆积如山的龙凤庚帖,忽觉药香萦绕的旧时光恍如隔世。檐角铜铃乍响,他蓦然回首,细密春雨正裹着合欢花的碎瓣扑进回廊,檐下新挂的桃木剑穗在风里簌簌地抖。
他摩挲着怀中那张泛黄的字笺,浸透药渍的\"勿念速归\"四字忽然灼得指尖发烫。廊外新栽的忍冬藤蔓簌簌作响,恍惚间似有素白衣袂掠过青石阶:“钱塘潮生,西湖月满,娘子、仕林……”
钱塘门十里外,垂杨拂水的青石板路上凝着薄露。小红马忽而仰颈长嘶,惊起芦苇荡里栖息的寒鸦。三人临水而立,分明已近故园,脚步却似坠着千斤玄铁。本该二十日的归程,竟在踟蹰中延宕四十余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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