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击割禄(2/2)
萧撒八岂能不骄傲?骄傲之间,继续再说,手舞足蹈,眉飞色舞。
自也前后去说,也说到了眼前岳飞,说岳飞在乌孤山,大战完颜希尹之女真铁骑,血战不休,死战不退,一直战到最后一刻,死伤惨重,最终得胜!
耶律大石目光也就到了岳飞身上:「难怪,难怪你如此年纪轻轻,就深受那苏————那大燕天子的信任!著实英雄出少年,汉人也出豪杰辈啊!」
岳飞拱手:「吾辈当如是也!」
「好啊————」耶律大石陡然起了几分惆怅,若非无奈,谁又愿意远走他乡到这里来?
走后,那方故土,竟是如此多的精彩,可惜,他不在。
若是有明君在前,有贤臣在后,大辽何以不能翻盘再起?
可惜可惜————
可惜这一切,没有发生在大辽,发生在了大宋————
耶律大石五味杂陈,心中其实是悲戚更多————
也恨,不是他耶律大石,手刃那数万血债累累的女真!
岳飞看时机差不多了,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双手去:「此乃我大燕天子亲笔书信与林牙!」
林牙是什么?约等于中原之「学士」。
耶律大石,从来就不是一个战阵猛将,他是一个学士,只是因缘际会,国破家亡,被逼成了一个战争猛将大帅。
耶律大石竟也双手去接,还微微矮身,接过大燕天子之信。
便也拆开就看————
天子之信,能说什么?
一说,昔日宋辽之兄弟情义,更也说昔日大唐之契丹,便是说中原之正统之事,便是认可契丹一族的历史地位。
二说,女真之血债累累,对大辽也好,对中原也罢,这说的是共同记忆共同仇恨,说辽阳之惨,说临潢府之惨,也说燕京大同之惨,还说河北之惨————
三说苏武自己,说中原汉民,说契丹人,如何联合在一起,最终覆灭女真,也著重突出契丹人在其中之贡献,以及契丹人不屈不挠的反抗精神。
四说,昔日二人之战,耶律大石之悍勇与忠义,惺惺相惜之感,以及耶律大石以二百骑起家,在这极西之地还能创建出一番事业,只管是夸,夸耶律大石经天纬地之才,不屈不挠之坚韧,也知耶律大石此时此刻之艰难————
五说,汉唐,著重说大唐,如今中原也好,辽东也罢,归于一统,便是大唐,大唐的安西都护府,这些葛逻禄也好,突骑施也罢————
说许多故事,也知道耶律大石乃是熟读诗书之辈,不免就是一个意思,咱们一起,再造昔日那个共同记忆,再造大唐————
耶律大石书信看了很久,因为书信很长,语重心长之语,一句接著一句。
最后最后,有封官之言,大燕同知枢密院事,另外,辽东路经略制置使与安西都护府大都护,任由耶律大石挑选。
苏武,其实是信任耶律大石的,哪怕昔日他们并没有太多交流,哪怕他们昔日刀兵相见。
但苏武就是无比信任耶律大石,只要他肯回来,人回来也好,名义上回来也罢,苏武就会无比信任他。
为何?因为耶律大石,他是学士,正儿八经的学士。
因为,他若在这里,耶律大石与绝大多数人都长得不一样,他与东边的人才是同族同文同种,他才是最正统的儒家弟子。
他才是真正能说出那句「吾修文物彬彬不异于中华」之契丹辽人。
因为,他若在辽东,契丹早已与宋人无异,此时之大燕,也不是契丹人能反叛得了的————
看完书信,耶律大石慢慢再把书信叠好。
环看四周去,一语:「此事,容得我与麾下之人商议再说。」
「那是应当!」岳飞点头。
「今日,酒宴早备,羊也宰好,锅中炖煮,先吃酒!」耶律大石一语去。
今日,招待两三千人,也不知杀了多少羊去,这对正在发展阶段的耶律大石而言,其实是很大的负担。
还有后面更多人来,三万多军,靠中原粮草供应,那早已不可能,自也得吃耶律大石的————
其实耶律大石是供应不上的,那么,战事就立马要开始了,本正是牲畜吃嫩草的时候,耶律大石原本的计划里,这春夏之季————其实对这里来说,就是夏秋之季,先苟住,到得冬日,再去与黑汗死磕——
计划已经赶不上变化了————
自也是昔日苏武放任耶律大石远走,也多少想到了今日,有耶律大石这个打前哨的在前面,许多事当真事半功倍,甚至不止一倍,兴许十倍不止。
否则,岳飞此番就算西征,焉能轻易到得这里?岂能不是一路上慢慢一城一池去打?不打不行,不打就没有吃的,还得打打停停,许多地方还得屯垦经营,否则也动不得大军,这里是万万靠不到中原补给的————
真不是一年两年之事,甚至不是三年五年之事。
羊汤在上,岳飞早已食指大动,这一路来,那真是吃糠咽菜,一碗羊汤,就是世间绝美。
萧撒八自也狼吞虎咽去,其他人自更不用说。
耶律大石自己倒是并不多吃,他在旁边看著————想著许多————
只待众人吃得差不多了,耶律大石忽然一语:「岳大帅,大军几日能到?」
岳飞抬头来,赶紧擦擦嘴,严肃正色来说:「五日!」
「击割禄!」耶律大石著实等不了,若是不击,若是不胜,都得饿肚子!
「但凭林牙指挥!」岳飞竟出此语。
一来是他来之前得了天子交代,初至,若是情况对劲不差,先听耶律大石之命。
二来,是他自己深知军事,如此万里之遥,地理情况,诸敌情况,皆无所知,自不能随意做主乱来,得听耶律大石的————
耶律大石闻言却是一愣,岳飞这话,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耶律大石竟然还问一语:「所言当真?」
便是也有担忧,如今耶律大石,已然是个极为成熟的军事家,他岂能不担忧岳飞年少大才大功在身,自是轻狂傲物,关于战事,便难沟通,或者需要不断的解释说服。
万万没想到,岳飞会是一语但凭指挥————
岳飞微微一笑:「大战之事,不知敌我,不知山河,岂敢乱言!」
「好!」耶律大石瞬间信心百倍,他这段时间还真就是卧薪尝胆,憋著一股劲,此时这股劲,不必憋了,岳飞一来,燕军三万余,如此一加,八万之精锐,瞬间让耶律大石有踏平整个黑汗王朝之气魄。
至于大燕天子那封信的事,可以拖上一拖,眼前之事,那是箭在弦上,立马要发,一解心头之恨。
耶律大石自也是受了黑汗之辱,人家把他当丧家之犬来寄人篱下,岂能善待?
「取舆图来!」耶律大石大手一挥。
岳飞只把嘴角与手上的油脂擦了又擦————
舆图来了,图上竟是汉字。
耶律大石走到舆图之旁,抬手去指:「先击割禄,再击突骑施,割禄是大敌,突骑施不值一提,如此快骑快马突袭不断,一刻不停,直去此处亦息渴尔大湖,此湖之北不远,就是八剌沙滚,乃此时黑汗都城所在,便要一个摧枯拉朽之势,一举突到此处,大事鼎定!」
岳飞只管点头:「林牙之策,定是妥当!」
耶律大石心中欣慰非常,却也抬手一指那八刺沙滚旁的一条连接亦息渴尔大湖的河流,问得一语:「你可知道这条河叫什么名字?」
岳飞摇头。
「此河,名曰楚河!」耶律大石在说什么?
岳飞闻言一愣:「岂能名曰楚河?楚河汉界那个楚河?」
「然也!」耶律大石就笑,又道:「我初知道之事,也是震惊不已。
耶律大石在说什么?岂能不也在说汉唐?
为何这里会有楚河?因为汉唐在这里,昔日楚人也曾到得这里!那时候,这条河还没名字,这里也没几个人————
是汉人,是大汉之人,那时候的楚人,先给这条河命的名,思念的也是家乡!
从楚河往西北行五百里,那里是碎叶城,是李白出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