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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章 赌一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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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缅甸中部的旱季夜晚透着一股彻骨的凉意。

相比于北方曼德勒城下第18师团那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这里的空气显得格外沉闷,甚至带着一丝颓废的死气。

55师团,这支最早踏上缅甸土地的日军部队,

就像是一头被榨干了体力的老牛。

从仰光到同古,再到平满纳,

历经大小战事上百起,血流了一路。

尤其是第112联队,在同古被第200师狠狠咬了一口,

伤亡早已超过半数,如今剩下的,

多是些缠着绷带的伤兵和刚补充进来的新兵蛋子。

既然主攻的任务交给了士气正旺的第18师团,

这支被打残的部队便理所当然地退居二线,

负责侧翼警戒。

在他们看来,东线那只凶猛的老虎——支那军新22师,

正被第56师团死死咬在东枝,

根本不可能插上翅膀飞到曼德勒来。

因此,营地里的戒备松懈得惊人。

没有巡逻队,没有暗哨。

空气中飘荡的不是火药味,

而是伤兵营里那种特有的血腥气、碘酒味和压抑的低声呻吟,

偶尔还夹杂着几句思乡的四国方言民谣。

松本坐在篝火旁,借着火光,

再一次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那个略显发黑的铜佛像。

这是出征前母亲去善通寺求来的。

“南无阿弥陀佛……”

松本低声念叨了一句,

随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衣领上那枚崭新的兵长军衔。

他刚刚晋升。

但这并不是因为他多么英勇,

纯粹是因为排在他前面的老兵都死光了。

那些曾经以前辈自居、稍不顺心就对他拳打脚踢的老兵们,

在同古、平满纳被支那人的机枪和火炮像割草一样扫倒了。

松本活了下来,所以他成了前辈。

“不用去填曼德勒那个绞肉机,真是太好了。”

松本心想。

这种在二线养老的日子,

对他这种只想活着回家的人来说,简直是天赐的福分。

就在这时,营地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纳尼?什么人?”

松本警觉地抬起头,手下意识地摸向身边的三八式步枪。

只见营地门口的拒马前,

一群零散穿着英军衣服的亚洲人正在和哨兵比比划划。

他们皮肤黝黑,手里拿着三八式步枪和一些缅甸砍刀。

“是缅甸人!。”

旁边的哨兵松了口气,放下了枪。

这帮人是昂山将军的部下,是皇军的带路党。

听说他们之前一直在东线配合第56师团作战,

熟悉地形,经常被调来调去当向导。

“????????!????????!”

(肉!)

领头的一个缅甸人,满脸堆笑,

也不会几句日语,只是指着身后几个人肩膀上扛着的东西,

不停地比划着吃的动作。

借着火把的光亮,日军士兵们的眼睛瞬间直了。

那是几头刚被打死不久的野猪,还有几大串色彩斑斓的野鸡。

鲜血顺着猪鼻子往下滴,

在干燥的土地上砸出一朵朵殷红的小花。

“斯国一!”

一名日军曹长咽了口唾沫,眼珠子都绿了。

这旱季的缅甸,野物都钻进了深山老林,极难猎获。

部队的补给线又拉得太长,

天天吃糙米饭和咸菜以及少数的罐头肉,

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

“这帮缅甸人,虽然打仗不行,打猎倒是一把好手。”

曹长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让他们进来!

正好大队长他们都去联队部开会了,

今晚咱们自己开荤!”

那群“缅甸独立军”很是殷勤,不仅把肉扛了进来,

还熟练地从周围找来了干枯的木柴,在营地中央架起了几个大火堆。

不一会儿,油脂滴落在炭火上的“滋滋”声和浓郁的烤肉香气,

就开始在营地里弥漫。

这香味就像是兴奋剂,

让这群死气沉沉的日军士兵瞬间活了过来。

“松本兵长!松本兵长!”

一个刚补充进来的新兵,一脸讨好地跑到了松本面前,

点头哈腰地说道:

“快过去吧!那帮缅甸人把野猪最好的后腿肉割下来了!”

看着新兵那恭敬的神色,松本心里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以前这种好事,哪轮得到他?

那时候他只能跪在旁边,给老兵倒酒,还要挨巴掌。

现在,那些凶神恶煞的老兵都在骨灰盒里躺着,

或者是还在担架上哼哼,

这顿肉,终于轮到他吃了。

“哟西。”

松本故作矜持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整了整军帽,摆出一副老资格的架势:

“既然是盟友的一番心意,

那我们就去尝尝吧。

走,去尝尝鲜。”

火堆旁,油脂滴落进炭火里,

激起一阵阵诱人的青烟和“滋滋”的声响。

松本兵长挤进人群,在几个新兵讨好的目光中,

一屁股坐在了最靠近火源的位置。

一个围着头巾、脸上涂满油彩的“缅甸人”立刻凑了上来,

手里捧着一块刚烤得外焦里嫩的野猪后腿肉,

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松本面前。

“哟西。”

松本也没客气,伸手抓过那块滚烫的肉,

张开大嘴,狠狠地咬了一口。

“唔……”

众人吃得很香。

其实野生的公野猪,肉质本来就又硬又柴,纤维粗得像麻绳。

再加上没放血,那股子浓烈的、混合着尿骚味的腥臭气息直冲脑门。

但是这些日本兵许久没吃新鲜肉类,

再加上那些缅甸人用的奇怪但是很增香的佐料,

吃起来倒是不错。

松本有些意外,又嚼了几口,

居然觉得还挺带劲。

他一边大口撕扯着那块像鞋底一样的肉,

一边含糊不清地赞叹道:

“虽然肉差了点,但你们这佐料……

大大的好!很有家乡的味道嘛!”

那个递肉的缅甸人并没有离开。

他就蹲在松本对面不到一米的地方,

手里拿着一根还在燃烧的木柴,

借着跳动的火光,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松本的一举一动。

起初,松本以为对方是在等待夸奖,或者是在问“好吃吗”。

但吃着吃着,松本觉得不对劲了。

那目光太直白了,太具有侵略性了。

在皇军等级森严的体系里,哪怕是这些作为盟友的缅甸人,

见到皇军士兵也该是低眉顺眼的。

可眼前这个人,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卑微,

反而透着一股子冰冷审视。

“八嘎……”

松本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

一个土著,竟敢直视皇军的眼睛?

太不懂礼节了!

他咽下嘴里的肉,刚想放下脸来训斥两句,

甚至想给这家伙一巴掌教教规矩。

可当他的目光与那双眼睛再次对上时,

松本举到半空的手突然僵住了。

那双眼睛……

在那满脸油彩和黑灰的掩盖下,

那双眼睛的形状,那种眼角微微上挑、透着精明与狠厉的眼神……

太眼熟了。

“松本君……别来无恙啊,我们又见面了。”

那个蹲在他面前的“缅甸人”,

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字正腔圆地对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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