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5章 装夫妻(2/2)
春兰的声音传来:“曾公子倒是体贴。小翠妹妹,学着些,日后嫁了人,便知这般闺房之乐了。”
小翠啐了一口,声音细如蚊蚋:“谁要学这个……不害臊……”
苏凝在帐内听得真切,羞得浑身发烫。
可眼见茶盏近在咫尺,心知成败在此一举,索性把心一横,闭了眼,纤足猛地向前一探。
“叮”的一声轻响,足趾触到了冰凉的瓷壁。
她心中一喜,足踝轻转,用足背与足心将那茶盏牢牢夹住,小心翼翼地向回勾。
那茶盏在几面上滑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静夜中格外清晰。
杨炯听得心惊,忙又提高声音遮掩:“凝儿……你腿抬这般高作甚……小心闪着腰……”
他这话说得暧昧,门外笑声更甚。
苏凝趁机发力,玉足一勾,终于将那茶盏稳稳夹起,缓缓向榻边移来。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茶盏本是薄胎,苏凝心情紧张,足下力道未控制好,夹得稍重了些。
但听“咔嚓”一声脆响,瓷盏竟在她足间碎裂开来。碎片四溅,有几片落在榻上,锋利的边缘在烛光下闪着寒光。
门外笑声戛然而止。
小翠的声音带着疑惑:“什么声响?莫不是打碎了东西?”
杏姑却笑道:“小丫头懂什么?新婚夫妇,难免毛手毛脚。许是碰倒了烛台也未可知。”
杨炯心念电转,知此刻已到紧要关头。
他不及多想,腰腹用力,一个把将苏凝抱起,同时低喝道:“快捡碎片!”
苏凝被他一抱,整个人陷在他怀中,鼻息间全是男子清冽的气息。她脑中一片空白,怔怔望着杨炯近在咫尺的脸,竟忘了动作。
“叫啊!”杨炯急得额上冒汗,声音从牙缝里挤出,“遮掩碎片落地的声音!”
苏凝这才回过神来,可张口欲叫,却发现喉咙发干,竟发不出声来。方才那一番折腾,早耗尽了她的力气,此刻浑身酥软,连指尖都抬不起来。
杨炯见她这般,心知不能再等。
他眼珠一转,忽生一计,故意提高声音,语带调笑:“凝儿怎的这般害羞?方才不是还嫌为夫不够体贴么?来来来,让为夫好好疼你……”
说着,他身子微侧,右手不着痕迹地在地上一摸,抓起一片最大的碎瓷,迅速塞入苏凝手中。
同时左手在她腰间软肉上轻轻一挠。
苏凝最是怕痒,被他这一挠,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这笑声又脆又甜,在夜色中漾开,倒真似闺房嬉戏。
门外女卫听了,果然不再生疑。
春兰笑道:“听听,小两口玩得多欢。咱们且退远些,莫扰了人家好事。”
便听得脚步声渐远,似是退到了廊下。
杨炯松了口气,将瓷片仍在床上,调转身子,压低声音道:“快,割绳子!”
苏凝捡起瓷片,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她手腕虽被牛筋索缚着,手指却能活动。
当下屏息凝神,将碎瓷锋利的边缘对准脚踝处的牛皮筋,来回切割起来。
那牛皮筋浸过桐油,坚韧异常。
苏凝割了半晌,只划开浅浅一道口子,急得香汗淋漓,碎发黏在额角,更添几分娇媚。
“你倒是叫几声啊!”杨炯见她只顾埋头割绳,门外全无动静,只怕女卫再生疑心,忙低声催促,“我的姑奶奶,你这般闷声不响,她们岂不起疑?”
苏凝咬紧唇瓣,死活不肯再叫。方才那几声已耗尽了她所有勇气,此刻回想起来,仍觉羞愤难当。
杨炯见她油盐不进,把心一横,凑到她耳边,咬牙道:“你再不叫,我可真亲你了!”
这话如惊雷炸响,苏凝猛地抬头,杏眼中满是惊慌。
正待开口,忽听“吱呀”一声,房门竟被推开了。
小翠端着一壶茶,探头进来,口中道:“苏姐,曾公子,我送些茶水解渴……”
话音未落,她已瞧见帐内情形:杨炯压在苏凝身上,两人衣衫不整,苏凝面红如霞,一脸惊恐。
电光石火间,杨炯不及细思,猛地俯身,双唇重重印在苏凝唇上!
“唔……”苏凝瞪大了眼,脑中一片空白。
小翠“啊”的惊呼一声,手中茶壶“哐当”落地,热水四溅。她身后三个年长女卫闻声冲入,见此情景,也都愣在当场。
杏姑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捂住小翠的眼睛,连声道:“罪过罪过!我们这就出去!”
说着,连拉带拽,将几人推出门外,反手将门关紧。
隐约听得她在廊下训斥小翠:“死丫头!谁让你这时候进去的!没见人家正……”
声音渐远,终不可闻。
帐内,杨炯缓缓抬起头,忙低声道:“快,趁现在!”
苏凝却似痴了般,怔怔望着他,眸中水光潋滟,不知是惊是羞。那双平日凶悍的杏眼,此刻竟蒙上一层雾气,看得杨炯心头莫名一颤。
“苏凝!”杨炯低喝一声,“发什么呆!”
苏凝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低头,手中碎瓷飞快割向牛皮筋。
这回她发了狠,瓷片深深切入,不多时,只听“嘣”的一声轻响,脚踝处的束缚应声而断。
苏凝双腿一松,便要翻身坐起。
杨炯却一把按住她,急道:“疯了!她们在外头看得见影子!”
苏凝这才想起门纱透光,帐内动作映在上面,一目了然。
只得又躺回去,可一抬眼,便见杨炯近在咫尺的脸,方才那一吻的触感犹在唇畔,顿时羞愤交加,颤声道:“你……你趁人之危!你混蛋!”
杨炯一怔,随即挑眉:“我人畜无害,这可是你说的。”
“你……你……”苏凝气得说不出话,眼圈一红,竟滚下泪来。那泪珠顺着眼角滑落,没入鬓发,在烛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杨炯见她落泪,心头没来由一软。可眼下情势危急,容不得他多想,当即一个翻身,将苏凝压在身下,右手迅速摸到她手腕处,抓起那片碎瓷,开始割自己腕上的牛皮筋。
“你……你要做什么?”苏凝如受惊小兔,声音都带了哭腔。
杨炯不答,只专心割绳。汗水从他额角滑落,滴在苏凝脸上,温温热热。他刻意与苏凝保持着距离,身体悬空,全凭腰力支撑,不多时便累得双臂微颤。
苏凝怔怔望着他。但见他剑眉紧蹙,薄唇抿成一线,额上青筋隐现,显然吃力至极。
可即便如此,他仍小心避免压到自己,那份克制,倒让苏凝心头莫名一暖。
“嘣——!”
又一声轻响,杨炯腕上牛皮筋应声而断。他长舒一口气,活动了下手腕,又抓过苏凝的手,三下五除二将她腕上束缚也割开了。
“听着,”杨炯压低声音,神色严肃,“一会儿她们进来,你打晕两个,我打晕两个。动作要快,莫要犹豫。”
苏凝愣愣点头,还未及答话,杨炯忽然扯开嗓子大喊:“凝儿!你……你怎么了?你怎么口吐白沫了?哎呀!快来人呀!”
他这声喊得凄厉,门外女卫闻声大惊。
杏姑的声音带着慌乱:“怎么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嘞个老天爷!”春兰惊呼,“曾公子,你是属牛的吗?怎的把苏姐折腾成这样!”
脚步声急促,房门“砰”地被推开,四个女卫慌慌张张冲了进来。
“就是现在!”杨炯低吼一声,抓起苏凝手腕,将她向前一甩。
苏凝虽心神未定,可多年习武的本能还在。她借力前扑,足尖在榻沿一点,身子如燕雀般掠起,双掌连出,正中杏姑、春兰后颈。
二人闷哼一声,软软倒地。
与此同时,杨炯一个翻滚下榻,左手如电,切向另一女卫颈侧。那女子应声而倒。
小翠吓得呆立当场,杨炯反手一掌,轻拍她后颈,小翠眼皮一翻,也晕了过去。
从四人进门到全部倒地,不过呼吸之间。
苏凝立在房中,看着横七竖八躺倒的四人,胸中一股郁气难平。她咬了咬牙,抓起地上牛筋索,将杏姑与春兰面对面捆作一处,打了个死结。
又觉不解气,抬脚在二人臀上各踹了一下,恨恨道:“你们……你们真是害死我了!”
杨炯在旁看得莞尔,摇头道:“好了,莫要耽搁。穿上鞋,赶紧走。”
苏凝这才想起自己还赤着足,脸上又是一红。她慌忙捡起绣鞋罗袜,背过身去,手忙脚乱地穿上。那平日里利落的身手,此刻竟笨拙得很,袜带系了几次都系不好。
杨炯也不催促,只静静候在一旁。
月光从窗棂透入,照在苏凝身上,但见她螓首低垂,颈项如玉,耳根犹带红晕,哪还有半分平日凶悍模样,倒似个娇羞新妇。
正真是:
月浸碧纱清透,慌挈绣鞋轻候。
玉趾露凝柔,偷把罗袜微扣。
含羞,含羞,影里眉低身溜。
好容易穿戴整齐,苏凝转过身来,却不敢看杨炯眼睛,只低着头,声如蚊蚋:“走……走吧。”
杨炯点头,也不多言,推开房门,当先踏入夜色。苏凝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借着月光树影,匆匆消失在回廊尽头。